武德帝安静坐着,安静看着囚笼里的恭王:“分裂我大胤的人是你!你暗中煽动勋戚世家们对抗国策,藐视朕躬,在铁时喻被诛之后俨然她们的领袖。倒行逆施,背弃了母皇遗志。”
“母皇的遗志是一统六国,君临天下。谁能真正做到,谁才是母皇的好女儿。”紫云昂傲然言道:“当年我不屑四姐为太女,是因为她目光短浅,才能有限,还听不进逆耳忠言。后来你当了皇帝,我虽有遗憾,但想着你若政治清明,我也可以尽心辅佐,就当一个‘贤’王,终此一生。可惜……”
她凌厉目光刺向武德帝:“你不顾母皇阻拦,不顾群臣愤懑,不顾百姓讥嘲,坚持立贺兰清澄为后。又为了他削株绝根,更迭国策,所作所为犹如掩耳盗铃一般。”
武德帝忽然抬起了眼睛。
“我没说错吧?”紫云昂讥诮一笑:“你本来应在五姐死后,极力招揽玄甲军,捷径就是把韩宜小儿子韩越纳入后宫。可你不肯,韩宜也不情愿,为的什么?青麒割地求和,你该自己娶凌霄宫主,却把他硬塞给小七,还是侧君,狠狠羞辱了青泰李氏,造成青麒更加投向雪璃的局面,给我大胤西川以及整个合江防线留下了隐患。还有,侍子大挑你只选了偏向清流的祁相族侄入宫,却对以寿宁侯为首的勋戚世家之子不屑一顾,留下英王正君之位,逼迫锦衣郎低头……”
杨希等三名暗卫各守一角,护卫在武德帝周围,一边全神贯注,警惕恭王有所动作,一边又都装聋作哑,好似不闻、不懂两人间的对话。
“你早就打算给小七娶韩越了吧?为了和韩宜讨价还价,才故意把小贺兰推到前边儿来,玩了一出侍子中选却暂时留牌儿的把戏。”紫云昂冷嗤不已:“别拿‘母皇赐婚,从贵金抗旨’当说辞,你是一举三得,一方面叫清流们更加忠诚,一方面让韩宜有所顾忌,再一方面是加深了从贵金为首的朝堂派和韩宜为首的军权派间的裂痕,好叫自己在那宝座上坐的更加稳当。只是苦了小七,为安抚寿宁侯的怒气,着急让锦衣郎怀孕,夜夜不停歇的耕耘……”
杨希听见“耕耘”两字,竟然想起了在明光殿里耳闻的那一幕来。
武德帝低沉笑了:“结果让你钻了空子。随氏供述,是你交代他去和锦衣郎亲近,并告知求女一事莲花寺的菩萨很灵。”
紫云昂舔了舔干燥蜕皮的嘴唇,脸上没露一丝多余的表情:“没有说错啊,就是很灵。”
“从奕怀孕之后,胎像不稳,又是你指使夫郎传话,让他以为是因没去还愿受了菩萨责怪。”
阿旋果然是这样招供的……紫云昂会心一笑:“男人们就爱议论闲白。”
“随氏早产一女,恰在朕万寿节宴之后,你使人散布流言,说凤后如何如何…….你也是一举数得啊,自己脱开了害人的嫌疑,挑拨小七同朕的关系,且让小七把精神都放在琢磨凤后赏赐的那个香炉上,没注意到锦衣郎娘家送来的东西……”
“连翘也屈打成招了吧?”紫云昂言道:“从侯诰命浸淫宫廷数十载,精明的很,并没请别人推荐的那些法物。”
“嗬……”武德帝撇嘴笑道:“从侯诰命怎么比得上六妹精明?你知道小七不信神鬼,锦衣郎不敢请她去替还愿,一定要回娘家求助,便使人盯住了寿宁侯府。待侯府一备马车,你立刻将小宠虞氏派到了莲花寺,就为让邢诰命撞见。虞氏听你吩咐,故意当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极力唆请佛像。邢诰命自以为谨慎,暗中打听了他请的法物,想着害人者不会害己,就请回了相同的东西,一股脑儿给儿子送去,由此落入你的圈套。”
“三姐,这全是你臆想。”紫云昂笑道:“法物是莲花寺的,不是我恭王府的。此案如果公审,你得拿出确实证据来。本王的公子也不过一个香客而已,就说有甚嫌疑,也是他曾被英府逐出,可能心怀嫉恨。如果强行拉扯到本王身上……呵呵,内务府听命圣上,把个英王不要的小侍转送本王,博得本王宠爱之后,又来密告本王害人……这一件件说起来,怎么倒像是本王中了圣上和英王的圈套?”
武德帝闻言冷笑:“早知你会如此抵赖,小七所以禀朕,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等你在群臣面前逼宫自露马脚,便不会再有人说朕是欲加之辞了。”
紫云昂看她一眼:“小七疑我?我倾慕锦衣郎,曾上书求娶,岂会害他?”
“你不为害他,是为了让小七相信自己中了碧落十三香。”武德帝幽幽言道:“中此毒者,十三年必死,小七着急解药,很容易听信谣传,去往临渊。而你就在路上设伏,造成她是死于秘境之像……”
“临渊乃虚无缥缈之地,何时显世,何处显世,我又怎能确知? ”紫云昂两手一摊:“设伏,怎么设啊?”
“这正是朕想知道的…….”武德帝向前探了探身:“你能拿来和朕讲条件的,也就剩这一条了。”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