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卿沉吟许久,斟酌言道:“文卿曾听家母言讲:现在这座飞来峰并非当初门户所在,名字虽然相同,骨架却是换过一副。”
“我也听过这个说法儿。”首领背着手,往远山看去:“为此还特意问过门主,门主笑言:峰既飞来,亭犹矗立,鸿尚识得,我何拒之?就在这里修筑机关,养蓄精锐。”
“门主自有非常气魄。”郭文卿挑指赞罢,复又皱眉:“不过这座飞来峰较之从前颇多缺憾,令家母隐生不安。”
“什么缺憾?”
“天然地势就是其一。”郭文卿答道:“虽然门主让我弄了许多遮障,毕竟岔路众多,固防有些吃力。”
“这么多年过来一直都很安全啊。”
“那是未遇强敌。”郭文卿摇了摇头:“这一次,不就不一样了?”
首领倒吸一口凉气。
“再有,你看外面报来的这些消息。机关本是四处安置,并非一条藤上的蚂蚱,可怎么却被同时破坏了?”郭文卿十分不解:“连没人碰过的地方也出了变故,这里的大轴都断了股儿,好像是受巨力所致。燕子堂再厉害,怕也没有这样隔空碎物的本事。”
“刚才那些响动,会不会是……”
“山震?”郭文卿若有所思:“二十年前也有过一场山震,之后临渊便现世了。”
“临渊?!”首领吃了一惊。
“据说临渊现世之前每生异兆,或黑云压顶,或惨雾笼蒙,飞鸟四散,群兽奔逃,恐惧不可名状。当年胤凤大战,也是先有山摇地动,电闪雷鸣,其后便是……”
“且住,且住。”首领只觉后背直冒冷汗:“我看还是这些机关不顶用,防不住敌人,倒把自己差点埋了。你得在这上面多花花心思,小心门主回来问你。”
郭文卿叹了口气:“母亲曾言,要想机关厉害,需得倚势而为。强予人力,怕会适得其反。但飞来峰又有不同,修的……好像忒容易了些。正想那里该有个山洞,就真找到一个,大小深浅还正合适。”
“那不好吗?”
“好自然是好。门主也道:天赐宝地。只是……好的有些奇怪……”
正在议论,忽听有人回报:“不好了,小厮绿蕉说门主少爷被个山洞里钻出来的老怪物劫走了。”
“啊?”郭文卿大吃一惊,忙就去看首领。
首领丝毫不敢迟疑,大手一挥,喝命内外喽啰:“一定还没跑远,快追!”
……
一只卷穗毛毛草藏在石头缝边,躲在斑驳光影下,孤独又顽强的挺着腰,也不知怎的,竟被人瞅见摘了出来。
“晚晚……”云瞳轻喃一声,眼眶已湿。不过浅睡片刻,竟然梦回那座花格月洞碧纱橱,纱轻笼,香暗渡,情缱绻,恨幽生。
“疼,才好。”
那是记忆里他说给自己的最后一句,直白,热烈,恋恋难舍。
云瞳捂了心口,坐起身躯,慢慢哼起个调子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此心无两意,莫使相决绝…….”
回音儿只在耳边,离人永在心上。毛毛草染了一片金波,舒卷着倒穗儿,似在应和:“此心无两意,无两意…….”
“我知道。”云瞳轻声叫着晚晚:“你放心。”
忽然间,林中泄出一缕轻笑:“主子怎么过得这样悠闲?”
云瞳急揣毛毛草入怀,两手枕头,往后一靠,改了懒洋洋的声气:“你们来了,我就悠闲不了啦。”
“您不愿意我们跟来?”
云瞳一愣,转而笑骂:“没规矩的,怎么和主子说话呢!”
林中“嘻嘻哈哈”一阵,当先蹿出个年轻女子来,手攥碧玉钩,斜裹素白袍,后面跟着两人,都穿黑衣,一位配着宝剑,另一位耳上别着杜鹃花,最后一位却穿浅黄,背手踱出,神态倨傲。
“参见主子。”
云瞳挥手命起:“十一竟然也没迟到。”
茶十一刚咧开了嘴儿要笑,便听插杜鹃花的女子讥诮言道:“我们在龙岩镇足足等了她三日。”
茶十一被揭老底儿,不恼不辩,照旧“嘿嘿”笑着,脸上毫无羞愧之色。
“山中道路迂折,姐妹们多找了些时候,主子没等急吧?”佩剑女子说话最是一本正经。
云瞳摇了摇头,看向她问道:“月芙,我没让你来,你怎么也来了?春叔知道么?”
女子正是十月,闻言笑道:“我哪儿能不来?我爹还闹着要来呢。”
“怎么六月不在主子身边?”穿浅黄衫的女子一扫云瞳身后,皱起细眉。
“知道你居老九一到,她就能躲懒了呗。”
云瞳摆手言道:“四月不要玩笑,月蕖被我另委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