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轰隆”声已止,刀剑铮铭声渐闻,陈琅吹了阵冷风,略略平缓情绪,听有一道口哨响起,她警惕的向四周望望,返身转到树后。
一个黑衣人正焦急等候,见她到来,立刻单膝跪地:“门主,事多有变。”
“说。”
“往飞来峰去的小斜道被人通开了。”
陈琅一愣:“那往神仙顶去的两条山路呢?”
“都被封锁了。”
陈琅面色难看了起来:“被谁封锁了?”
“兖城官军。”黑衣人言道:“言奉紫云瞳之命。”
“嗬…….”陈琅摊手大嗤:只怕是孙兰仕矫令而为。她看紧自家老巢可以理解,却为何要通开别处道路?难不成把飞来峰当成了遇仙洞所在?转而一想,“哎呀”一声:“不会有人稀里糊涂的跑到我落仙门去了吧?”
黑衣人显然也作此想:“门主,方才那阵山摇地动十分蹊跷。会不会是咱的机关被人触动了?”
陈琅心中一紧,下意识抬头往西空看去,黑山似的云堆正在慢慢消散:“那些小机关还能把老天吓变了颜色?不是。”
黑衣人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陈琅的眉头却未解开:“大祭司法驾进山了么?”
“探报还在路上。”
“这么磨蹭?”陈琅暗道:法驾毕竟招摇,也许她们是改头换面而来。“瑶山现有几拨人马?都是什么来路?埋伏在哪里?”
“属下无能。”黑衣人摇了摇头:“查不清。”
陈琅心中明了,也未怪罪:“还有什么事?”
“奴才本来要报英王行踪,不过……”她顿了一下,倾身侧耳,厮杀声不时可闻:“有跟奴才一样装束的人已经动手了。”
陈琅冷笑道:“这是把方才山中异响误当成进攻的暗号了。”
“奴才们如何行事,请门主示下。”
陈琅沉吟片刻:“你先回去告诉常节和文卿,要把门户看好。如真遇人‘迷’路,就把她指引到这个地方来。”
“是。”
黑衣人去后,陈琅深深叹了口气:阿励让我去神仙顶接应他,只怕是异想天开了……这局棋,我并非一方持子之人。唉,早知有今日烦难,莫如当初回来时还要那个王爵……
……
血祭台边上,孙兰仕听得连串震响,也是大吃一惊,顾不得吩咐左右去探究竟,两手先护住祭杯,唯恐它就在眼前坍裂了去。
“主子小心。”
黑、白管事双双持剑上前,孙兰仕却忽然大喝一声,叫她们别动:“你们看见什么没有?快低头。”
沙土之中露出一条指宽的白线,迅如厉闪一般,自祭台中央蜿蜒至远,转瞬又被厚重的尘灰盖去了踪迹。
黑、白管事不过眨了下眼睛,只道是自己做梦:“怎么好像瞅见龙行地下的样子了。”
“来人,把这儿都扫开。”
孙兰仕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指挥着忙活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祭台大半深埋土下,露在外面的仅是残垣断壁,或有神道八通,或有为坛三垓,但均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中间是一大方形石围,内套圆池,多挖沟壑,有似迷宫,间竖细柱,拱尾相连,曲面如一凹凸小石盘,中似凿空,又卡着一个杯型物,细颈重耳,身有四面,各嵌凶兽,以长尾相拧,直入“黄泉”。这方围、圆池、神盘、祭杯雕刻无不精美,器型却皆古怪,令人一见即生敬畏。
“可惜历世太久,铭文大半磨损了。”孙兰仕心生惋惜,拿手指去刮祭杯上的焦痕:“不过看见这个,倒让我想起曾在书中读过的一则传说。”
“主子,山摇地晃的,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您先避一避吧。”白袍管事自己被吓得心惊胆颤,见孙兰仕还在不着边际地说些闲话,忍不住一劝再劝:“天色也不对,像要下暴雨了。”
孙兰仕置若罔闻,容色不改:“传说魔鬼迦施罗有一玉杯,乃四兽共献,蓄酒可迷情,奉血可夺魂,迦施罗爱不释手,曾以血补酒入杯中,与天神同饮……你们看,这东西的样子像不像?”
黑、白管事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作答,忽见孙兰仕拔手而出,发出“嘶”的一声。
“主子怎么了?”
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入了杯中,顺壁而下,发出一线妖异的光芒,不等人瞧个清楚,已然闪逝,与此同时,众人脚下却又开始了颤动。
“遇仙洞的门要开了?”孙兰仕吃惊不小,把无意间被刮破的手指紧紧攥劳:不会,不能……总需把祭杯充满,上苍才会念你虔诚,许你飞升入道,履洞遇仙。那传说里也是,酒仅半盏,天神推却不饮,迦施罗只好滴了心头血入杯,混为佳酿,这才诱惑了天神。
等了片刻,果然天地又都安静了下来。白袍管事却觉分外不祥,心跳快的似要破出胸膛。
“主子,主子,不大对劲儿啊。”
“是不对劲儿。和之前情形很不一样。”孙兰仕绕着祭台走了一圈,踏踏地,又摸摸石:“真想凿开看看,又怕毁了这个机关。”
“机关?”
“当然有机关。这边杯满,那边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