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沈落还是身残志坚地朝沈却笑了笑:“看来师兄来的还挺巧。”
沈却担忧的目光立即落在了沈落下半身上。
“没事,”沈落察觉到他的目光,“你师兄皮糙肉厚,十板子算什么?再说刑司那群人都是你师兄老相识了,只不过是表面看着惨烈,根本伤不着筋骨,养两天便全好了。”
“你这实打实的五十鞭,才是要了命了。”
沈却努力撑起身子,小幅度地比划:“当时为什么打晕我?”
虽然比划的力度很轻,可沈却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愤怒。
沈落心虚,自然不敢看他,只好把目光挪向别处:“背上还一片伤呢,别瞎比划。”
说完又将话锋一转:“对了,这是师父让我送过来的药,他自掏腰包,买的上等的伤药,昨儿你伤重昏迷已给你用过了,也是时候该换药了——来,师兄替你……”
沈却瞪着他,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打晕我?”
沈落不说话,对着一个哑巴装瞎,兀自上前便要替他换药。
沈却顾不得背后的伤,一把抓住他手腕:“沈落!”
他的性子从来不温不火的,沈落同他认识这么些年,还没见他发过几次火,眼下只好罢了手,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打晕你,难道由着你去死吗?”沈落反问。
沈却:“这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你不该……”
还不等他比划完,沈落便打断了他:“我是你师兄,什么该不该,对不对,我自己不明白,由得着你教我?”
沈落最讨厌他这般腔调,不自觉地便来了气:“昨夜若不是师父执鞭,那五十鞭下去,你哪里还有命在?”
“也好在殿下到底还顾念一点旧情,又及早察觉到了柃儿的身份,否则真闯下滔天大祸来,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
他连珠炮似的说完,解了气,又低眸去瞥沈却的神色,见他脸色苍白,心里便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
柃儿这事着实也不能怪沈却,连他都没看出柃儿身上的端倪,何况沈却这个实心眼的?
“这事儿说来也怪我,”沈落的声调低了下来,“若我能早些看清那小贱蹄子的裹测居心,也不会叫她有机可乘。”
沈却是个迟钝的,可沈落却与他截然相反,他自小是惯会揣测人心的。
柃儿素日里与沈却待在一起,那说话、神态,连眼睛里都是真诚的光,连他都以为柃儿这丫头是真对沈却有意思。
倘若不是他错看了人,便是这丫头实在演的太好了。
大概是后背疼得紧了,沈却看起来有些蔫蔫的,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沈落的手背,又收回来。
“师兄,”沈却道,“不怪旁人。”
沈落看出他的伤心,因此也不再说话了,默默地替他拆了背上纱布,轻车熟路地替他换了药。
换好了药,沈落又去点了炭,开了半扇窗,再去打了壶水,放在炭炉上烧。
看着沈落进进出出地忙活,沈却心里不好受,便爬起来,试图翻身下床:“不必麻烦,我自己来。”
“你又逞什么能?”沈落把烧开的水灌进茶壶,然后跑过去把他按回床上,“麻烦什么?我是你师兄,若躺在这儿的人是我,你也得这么伺候我,懂吗?”
沈却看着他,良久,才见他启唇,吐出两个字。
谢谢,有形无音。
从前殿下看不懂他手语,他便只好学着旁人的样子,动动嘴皮子,不过也仅仅只能是一些短语,还得手脚并用地帮着解释,否则王爷便读不懂了。
沈落倒了一杯水在瓷杯里凉着,见状嘟囔了一声:“谢什么谢。”
沈却却很真诚地答:“谢师兄以命相护。”
“少肉麻,”沈落偏过头去,装被恶心到了,但眼里却是笑着的,“我得先走了——你不在,只好由我们这些人轮班伺候殿下。”
沈却比个手势要他快走。
沈落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因着昨夜那一顿鞭子,沈却的嘴唇不见一点血色,人也显得格外虚弱。
沈落知道他疼,明明疼得眼睫都在颤,却还是努力在朝他笑,笑的时候便带出了左边脸颊的半汪酒窝,浅浅的,并不明显。
“好好休息,”沈落关门前对他说,“我晚些再来看你。”
沈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