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需要让他安静下来吗?”
始终沉默的护工开口。
“不需要。”
褚医生笑着说,“镇定剂会让生命的鲜活随之失去。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清醒,更有利于精神疾病的治疗,不是吗?”
护工们点头。
他满意地转过身去,随手抽出摆放在手术台上的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走到陈列柜前。
“笃、笃、笃。”
男人屈起手指,在脏兮兮的茶色玻璃柜敲动三下。
干瘪的头颅动了动。
惨白的眼球缓慢地翻了个边,就像活人一样转动起来,透着恐怖片里慢动作的惊悚感。
安静的空气里响起轻微的“嘶嘶”声。
一条极细的黑蛇从头颅张开的嘴巴里游弋而出,吐着猩红色的蛇信,乖巧地爬到了外面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讨好似的蹭了蹭。
阴冷的爬行动物盘绕在青色的血管之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原来之前他们看到头颅眼球诡异的移动,竟然是因为里面藏着一条毒蛇!
这胆寒的一幕无不让人寒毛直立。
医生摸了摸黑蛇三角形的蛇头,转而将手搭到手术台的照明灯上。
“我做手术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如果有人打扰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蛇仿佛真的能听懂人言般从他的手上爬下来,将自己倒挂在灯管上,上半身屈在空中,呈现出攻击的姿态。
“真乖。”
褚医生笑着夸了一句,接过护工递过来的木盒。
“本院在精神病治疗上面享有盛誉,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接下来这个简单又便捷的手术,会释放出你们头脑中的魔鬼,让你们变回正常人......”
【靠,虽然这个医生看上去很变态的样子,但他的声音竟然还挺好听??】
【回楼上,原来我不是同一个人......】
【太真实了吧,我刚刚还在想,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配了一个这么平凡的长相】
【按照我看的各种高级副本解说视频,我怀疑这是个boss】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回想刚才那个S级道具的线索吗,那可是S级道具啊!】
不知道是不是手术室内太过安静,还是从木盒中抽出的那根金属冰锥太过可怕,讲解到一半,褚医生便无趣地止住了话头。
“算了,诸位都是患者,想必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耸耸肩,“不过没有关系,你们不需要听懂,只需要记住这一幕就好了。”
绑在手术台上的练习生开始颤抖。一旁的护工见状,干脆用上了最大号的皮革,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再也没办法动弹丝毫。
弥赛亚对众人不着痕迹地摇头,指了指照明灯和一旁的护工。
那些身形庞大的护工也牢牢守在一旁。而灯上,一滴毒液便足矣杀死手术室所有人的黑蛇正直勾勾地注视着练习生的方向。毫无悬念,如果他们选择干涉,它将发动致命一击。
褚医生没有去管病人的那些小动作,他看着手术台上新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充满了宽容。
“很快,你体内的魔鬼就会被赶走。”
话音刚落,他掀开患者的眼皮,手上那根细长的冰锥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新人的上眼眶里。
冰锥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发挥着止血的功效。虽然刺入眼窝,却只渗出了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鲜血。
“嗬、嗬。”
新人被整个绑在手术台上,根本无法移动半分,只能咬动着口里渗出血迹的毛巾。
没有人给他使用麻醉药,他脸上淌出的汗和眼眶里争先恐后涌出来的泪水足以说明这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剧痛。
握着冰锥的手很稳,不仅不停,反而稳定而缓慢地将冰锥推向更深处。
眼眶,眼窝,头皮......最终刺目了此行的终点——
位于大脑额叶部分的灰质和白质。
等到冰锥没入到一半,褚医生拿着量尺比对了一下刺入的距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停止了继续推进的动作。
“真完美。”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手术台上的新人早已因为剧痛昏死过去。
他的眼皮被冰锥撑开,即使医生松手,冰锥也能稳稳地立在他的头颅之上,就像展示台的花瓶上插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的练习生都被这残忍的一幕震在了原地。
“可千万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这可是得到过诺贝尔医学奖的天才发明,朋友们。”
褚医生笑了,“只要经历了治疗,你们的疾病将会被彻底治愈,绝无复发的可能。”
他重新将手搭到冰锥上,缓慢地在空中开始了转圈。
静寂的室内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联想到那根冰锥足以刺入大脑的长度,大家都惊恐地看着白大褂医生的动作。
手术台上的人明明已经昏死,脸庞上流淌的汗水却越来越多,肌肉在无可比拟剧痛的侵蚀下呈现着本能反应。
宗九站在一旁,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冰锥额叶切除术。荣获1949年诺贝尔医学奖的手术,同样也是诺奖史上最大的黑历史。
这个手术十分简单,只需要一根冰锥,破冰锤和锤子,便能够实施。实施办法是将冰锥捅到患者上眼眶里,然后用徒手搅动冰锥的方式,将大脑前额叶的灰质和白质捣碎。
当初被实施这个手术的精神病人的确都安定了下来,并且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手术的后遗症可怕地令人心惊。被实施过手术的人会变得迟钝,如同行尸走肉,温顺而任人摆布。就像身体还在那里,而灵魂却消失不见。
因为大脑的前额叶和人类的智商直接挂钩。捣碎了前额叶,人类会只剩下本能反应,或者更糟。
但这样的糟糕落在普通人眼里,却是精神病治愈的佐证。
所以它不仅荣获诺奖,还在二十世纪早中期,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惊人的数万例。直到1970年才被推翻废除。
手术仅仅只进行了十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当褚医生将那根泛着金属冷光的冰锥取出来,看到上面沾着的血液和黄白相交的大脑碎片时,旁观的练习生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手术完毕。这就是本院的终极治疗手段。”
医生随手将冰锥扔到一旁,“当然......这十分耗费我的精力。除非你们的病情十分严重,违反太多规定,一般我们更倾向于选择电椅疗法,简单省事。”
“现在时间还早,倒是可以给你们做个简单的检查。”
他的视线一转,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青年挺直的脊背上。
“12号,你先来。”
宗九跨出手术室的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