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我送你回家。
秦渝池何曾说这句话?
也许秦渝池说过,但一定是在林殊的梦里。
“你笑什么?”林殊拧着眉问,“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抑制不住心口的疼,林殊口不择言,终是和秦渝池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秦渝池稍稍使力,将林殊拉到身前,“我答应过边总会将你安全送回家。”
秦渝池将近一米九,比林殊还高半个头,俯视他时有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林殊根本不敢直视秦渝池的眼睛,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放手,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林殊沉下声音。
林殊很瘦,体重比秦渝池轻得多。
特别是掌中那只细手腕,秦渝池都怕把力使多了,会将那手腕不小心折断。
在秦渝池眼中,林殊没有任何威胁力,整晚都像个装凶的刺猬在撒泼。
林殊的演技差极了,秦渝池一看便知他在装狠。
而林殊为了什么去装狠,他不清楚。
秦渝池愈发凑近,“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你很怕我?”
林殊会怕秦渝池?不可能!
陈祁看不懂两人是什么意思,更疑惑林殊为何不发怒,将秦渝池的手甩开。
林殊沉默着不答话,秦渝池就耐心等着他开口。
两人之间似有一层无形屏障,将别人都隔在外面。
难道......
林殊更喜欢秦渝池这种类型的男人?
陈祁瞄一眼比林殊还瘦的晓柏,暗道自己愚蠢,竟然搞错了林殊的喜好。
原来林殊是看上了秦渝池。
他献错宝,怪不得林殊不愿意帮他!
陈祁在职场浸了二十几年,心眼子多。
他自认为看透形式,决心给秦渝池留个好印象,大着胆子插话,“林总,就让秦先生送您回家吧,您住在圣心不安全。”
在圣心会所里,不安全的只有服务生,而客人永远都是安全的。
说林殊不安全,纯属是陈祁胡诌。
自从秦渝池到来,今晚就没有一件事顺心。
林殊斜过视线,把焦躁撒在陈祁身上,“我住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住在这里不安全,”秦渝池温声说,“你听话一点,让我送你回家。”
——你听话一点。
再次听到这句话,林殊有些失神。
他对秦渝池的一见钟情其实很俗套。
那时他连开了两天季度会议,身心俱疲。
会议刚结束,他便饥肠辘辘地赶去边星澜的酒会。
参加酒会的人,多是上流圈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少有年轻人,南影的艺人也只去了一个,正是秦渝池。
酒会期间,林殊忙着和长辈倾谈,一杯接一杯灌酒。
他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谁都会来和他寒暄几句,请求他多关照自家孩子。
酒过三巡时,林殊撑不住了,找个借口去洗手间醒酒。
酒精模糊了他的视线。
脚被门槛一绊,他狠狠一跤摔在地。
这一跤摔得他眼冒金星,被摔着的腹部痛得他想吐,怎么都站起不来。
迷糊之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从地上托起。
洋桔梗香覆盖住他身上的酒臭,意识像是浸在暖洋之中。
林殊不习惯这种温暖的气息,下意识想挣动。
抱着他的臂膀倏地收紧,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别动,你听话一点。”
那是秦渝池唯一一次对他温柔,在他还是个陌生人的时候。
到后来,他的罪孽深重,秦渝池恨透了他,又怎么可能再对他说一句“你听话一点”?
手腕处的钝痛愈加明显。
林殊从记忆里脱离,视线聚到秦渝池的风衣刺绣上。
狼纹......
也是,秦渝池确实是只狼,还是那种会成大事的狼王。
几年前秦家分崩离析,秦渝池便频繁接戏,连转轴工作,尽力撑起整个家。
后来被他胁迫了,秦渝池装作顺从,实则蛰伏着,在最后给他致命一击。
想到死前的那场电击,林殊的后脑倏地抽疼。
疲乏从大脑蔓延到全身。
算了。
无论秦渝池有什么目的,因为什么原因非要送他回家,他一点儿都不想管。
他惹不起,难道还不能躲?
从明天起,他找几个保镖守着陶芓湉,再也不参加边星澜的聚会,总不能又遇见秦渝池。
“你知道我家的地址?”林殊对上秦渝池的视线。
林殊终于松口。
秦渝池放开他的手腕,“边总已经将地址告诉我。”
林殊转过身,自顾自向门外走,秦渝池紧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米距离。
“林总,下次见!”快送走林殊这尊大佛,陈祁掩不住喜悦。
林殊没搭理他,将手缩在宽大的衣袖里,走得不紧不慢,不和任何人道别。
圣心会所没有地下停车场,客人的车皆停在露天空地上。
时间早过了午夜。
夜里气温降得快,林殊来时,温度还在零上,现在却已降到零下。
林殊感到冷,不自觉搂着双臂,唇间呼出一口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