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小夜进食后,原本耗尽的体力也逐渐恢复,整只灵都有劲了,之前飘几分钟就得停下来歇一歇,现在直接一口气飘半小时都不带喘气的,续航能力拉满。
他在漆黑的雨幕中飘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在一片茂密的矮树丛中找到一个勉强可以遮光挡雨的新家——一只大红色底下破了个口的水桶,并不是那种容量很大的储水桶,而是小朋友用来玩沙子的小桶。
幽小夜欣喜若狂,忙自己化身抹布,将红色水桶上下里外擦拭得干干净净,如果忽略水桶底的小洞,简直就和新的也没什么两样。
做完这一步,他又将自己的小枕头也揉搓干净,尽量拧干后放进横躺着的水桶中,而后又要清洁自己的小南瓜灯,但小南瓜显然没有枕头那样幸运,它被雨水泡得太久,现在已经被泡烂了,幽小夜的小圆手稍稍用力,南瓜灯就碎成了一滩南瓜泥。
眼看陪伴着自己度过许多夜晚的南瓜灯坏掉,幽小夜心中说不出的难过,黑乎乎的豆豆眼里渗出一小颗晶莹的泪珠。
他在这世界上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很少,现在又失去了一件。
为小南瓜灯哀悼完,幽小夜从它的尸骸里捡出还没有燃烧完的半截蜡烛,冲洗干净放进红水桶中。
红水桶虽然横躺着,但偶尔还是会有几滴混杂着泥浆的污水飞溅进水桶里,幽小夜想了想,将主意打到了一旁野生宽大的芋头叶上,芋头叶郁郁葱葱,一片就有水桶口那么大,用来遮蔽雨点刚好。
说做就做,幽小夜漂浮着小小的身体,果冻质感的裙边起伏着来到芋叶粗壮的杆子旁,随即两只小短手合抱住杆子,使尽全身力气用力拽芋叶,可说到底幽小夜只有水杯大小,用尽全力也没能将这根牢固的杆子撼动分毫,反而将自己累得不行,果冻般的小胸膛快速起伏颤动。
他垂着小脑袋,一手撑在芋叶粗壮的枝干上,无奈地叹出一团白气,正犹豫是不是要就此放弃,却忽然灵光一闪。
虽然他拔不动芋叶,但他还有牙齿。
爱干净的小恶灵在下嘴啃杆子前,还特地用雨水将自己要啃的部分擦了擦。
卡嚓卡嚓,小恶灵的牙齿十分好用,三分钟后,巨大的芋叶应声倒地,被幽小夜搬到了红色水桶前放置好,成为了他新家的大门。
处理完这些,幽小夜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他钻进红色的水桶中,整只灵软趴趴地落在桶壁上。
望着绿油油的芋叶,听着雨点连续不断打在水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鼻尖是泥土与植物混合的气味,疲惫感侵袭了忙碌一整天的小恶灵,他缓缓地闭上了豆豆眼,陷入不算甜美的梦乡。
天光渐亮,芋叶尽职尽责地挡在桶口,没有让雨点打扰小恶灵的梦。
翌日天大晴,阳光透过芋叶与水桶边沿的缝隙,洒金般流入水桶中,有一束恰好落在正在熟睡的幽小夜的果冻裙边上。
一股灼热火辣的感觉从那一处蔓延开来,幽小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整只灵瑟缩成团,下意识朝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躲。
等小心翼翼挪到了阳光照射不到的更深角落,幽小夜慢慢摊开自己,察看裙边上的伤势。
裙边因为阳光的短暂灼烧被烫得焦黑了一小块,就像是被火烤过般,伤口火辣辣地疼,疼得小恶灵的豆豆眼渗出一两滴生理性泪水。
从前住在水泥管里时,因为水泥管很长,中间有一部分是无论哪个时间段的阳光都照耀不到的,幽小夜便忽略了这点,以至于今天在阳光上吃了大亏。
他小幅度地试探着摆动了一下裙边,但即便只是小幅度,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刚愈合好的皮肤再次被撕裂般的疼痛。
看来今天只能慢慢地飘,不可以采用裙边加速了。
流年不利的小恶灵重重叹息,而后慢慢悠悠地飘到了水桶最深处,举高小短手支撑起水桶,将它完全悬空,而后让它倒扣着盖在地面上,又将桶底的小洞用还未完全干燥的泥土补上。
如此一来,阳光就照射不进来,桶中就成了一个黑暗而安全,十分适合幽小夜熬过白天等到日落的场所。
片刻后,幽小夜将水桶掀开一条小缝,将蜡烛和小枕头从缝隙中塞了出去,打算让它们晒晒阳光。
金乌西沉,天色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灰黑的纱,逐渐黯淡下来,漫长的白日终于结束。
幽小夜试探着从水桶里探出个圆溜溜的小脑袋,见四下无光,火速将水桶重新横躺,又把放在外头晒太阳的小枕头和蜡烛重新收了回来。
枕头被太阳炙烤得热乎乎松松软软,散发出一股阳光的味道,幽小夜害怕阳光,但他并不憎恨阳光。
他喜欢被阳光晒过的东西,柔软又温暖。
将全部的家当收纳整齐,幽小夜这次留了个心眼,特地找来树叶把红水桶盖了盖,以免再有什么恶灵看中他的新家前来抢夺。
虽然……会混成他这个体型的恶灵应该也不多就是了。
顶着昏暗的天色,幽小夜慢吞吞地朝市区飘,因为裙边上的灼伤,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牵动伤口,故而飘得格外缓慢。
今天街上的人倒是不少,幽小夜很努力地想抓几个软柿子捏,但最终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
眼看着不远处造型古朴的钟楼上,指针距离十二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在明显变少,幽小夜越发焦急,小圆手攥成拳,旋转着在四周寻找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