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从前,他可不敢瞎打听原悄的心思。
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发觉自家小公子似乎是真的转了性子了,这才胆子稍大了些。
“我只是有点心疼大哥。”原悄道。
“哎,大公子的腿要是能好起来多好啊。”
“从前找大夫看过吧?”原悄问。
“自然是找过的,大公子刚受伤那会儿,老爷和二公子都没少操心。”金锭子道:“但大公子这性子要强,见没什么起色就不愿再折腾了。老爷和二公子都不敢太逆着他的性子,日子久了就谁也不敢再提了。”
原家在京城也算是有点家底的,想要求医自然不是难事。
但原君怀伤在腿上,就算能治好,肯定也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恢复过程。
若是他自己不愿意配合,旁人谁着急都没用。
原悄看着,他大哥如今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腿了,只怕整日闷着人要闷坏了。
要是能想个法子,让对方别整日足不出户就好了……
这两日,为了能让自己更快融入这个世界,原悄闲着无事的时候便会去书房里看看书。他惊讶的发觉,原主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木工的书籍。
“我从前还喜欢这些?”原悄朝金锭子问道。
“公子从前在祁州住过两年,咱们祁州老家府里有个木匠师傅,手艺非常好。当时公子觉得有趣,跟着那木匠师傅学过不少东西……可惜您回来京城后,渐渐就不爱琢磨这些了。”
金锭子如今想起来,也有些感慨。
他家公子幼时也不是那么讨人嫌的,只是后来在京城跟着那些纨绔厮混才学坏了。
好在如今遭了这么一场灾,倒是把那些乌糟事情都忘了。
他只希望他们公子往后别再想起来那些才好。
“这图画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原悄拿着木工书里夹着的一张图纸道。
那是一副没有成形的木轮椅,画了一半就被丢下了。
“这是大公子刚受伤的时候您画的,当时还说想制出来呢。”金锭子叹了口气,“但那个时候大公子不愿旁人提起这些,再加上您与佟公子他们厮混时刚认识了几个舞姬,后来就整日待在画舫不回府了……”
原悄仔细看了看那张图纸,忽然有了个主意。
反正他找人的事情,要等原君恪回府才行。
这两日左右无事,他不如做点正经事,也让二哥看看他是真的想“改邪归正”了。
“金锭子!”他一手揽着金锭子肩膀,吓得对方一个哆嗦,“陪我出去一趟!”
“公子……您不会是又想偷偷溜出去吧?”金锭子道:“二公子可是说了,不许您出去瞎混。”
“放心吧,我大哥说了,二哥这几日都会住在宫里。”原悄道。
“可二公子早晚要回来的啊,届时他朝门房一问就知道了。”
原悄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原君怀住处的方向。
他觉得这一次就算是原君恪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责怪他!
金锭子被原悄忽悠着出了门之后,一直苦着个脸,大概是生怕他家公子收敛了不足两日就故态复萌。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悄并没有让他带着去画舫,也没有去花楼,甚至连酒馆都没去。
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之后,原悄竟是让他带着去了木工铺子。
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悄在木工铺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没一会儿竟和铺子里的伙计攀谈了起来。
他家公子这是想把从前的手艺再捡起来?
“这些我都要了!”原悄从铺子里挑了一堆做木工的工具,又挑挑拣拣选了一堆木料,“劳烦你让人将这些木料送到我家里去。”原悄一边朝伙计说着,一边示意金锭子付钱。
金锭子一边跟着对方付银子一边暗道,自家公子玩儿木头,总比出去瞎混要好些。
好在原悄挑的这些木材都不算名贵,加起来还不及原主从前去酒楼的一顿饭钱。
“公子,您是真的打算要弄点木工活,还是为了做做样子给二公子看啊?”从木工铺子出来后,金锭子朝原悄问道。
“你觉得呢?”原悄笑问。
“小的也说不好,不过公子这么久没弄过这些了,咱们要不要请个木匠什么的?”
“不用请木匠。”原悄一笑,心说我自己就是个木匠。
从前在军事学院时,他的动手能力就很强,学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作为星际时代的机械师,大部分学生都对过于原始的木工术没有太大兴趣,但原悄却是个另类。他甚至在古代机关术那门选修课期末时,亲自做出过一台傀儡弩机。
那台傀儡弩机是全木结构,没有用到任何金属零件,后来直接被学院收走放到了古代机关术的展馆里。
为此,班里的同学没少揶揄他,说他生在星际时代实在是“屈才”。当然,彼时大家的揶揄多半都是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毕竟原悄这些手艺,在星际时代毫无用处。
谁也不会想到,原悄有朝一日竟会穿越到古代社会。在这里,星际时代所有的科技都不复存在,反倒让原悄曾经的“业余爱好”有了用武之地。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买完了东西之后,原悄并未急着回去。
这是他穿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门,对他来说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他难免想多看看。
主仆俩在街上溜达了大半日,后来原悄说饿了,便找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两碗面。
金锭子几次欲言又止,他跟着自家公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东西。不过想到原悄醒来后的种种转变,眼下这种小事似乎也不值得一提了。
吃完了面之后,原悄又逛了几间铺子,买了一把新凿子和两把不同型号的锯子。
趁着金锭子付钱的功夫,原悄抱着刚买的新工具先出了铺子。
不远处的街边支着一个炸年糕的摊子,远远闻着特别香。
他从前没吃过这些东西,闻到香味便觉得馋。
不过不等他走到年糕摊子旁边,便见几步外的巷子里忽然窜出了一个人。那人跑得飞快,像是在逃命一般。大概是为了阻止追他的人,他一边跑还一边将路边的摊子扯翻在地,搞得街上一时乱成了一团。
那人顷刻间便跑到了原悄面前,抬手就去扯那年糕摊子。
炸年糕的摊子上支着油锅,若是有人不慎被热油溅到,后果不堪设想。
原悄见状不及多想,拿起怀里刚买来的凿子便朝那人砸了过去。对方被砸过来的凿子吓了一跳,总算是放过了年糕摊子,恶狠狠瞪了原悄一眼便继续跑路了。
紧接着,方才那巷子里又追出了一人,那人一身武服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去好不威风。只可惜街上这会儿早已乱成了一片,他的马压根就过不去。
但对方十分果决,立刻就弃了马,几步便跃过了地上的障碍物。
原悄一挑眉,心道这人好俊的功夫!
下一刻,原悄便觉眼前一花,怀里一空。
那人竟是随手抽走了原悄抱着的两把锯子,抬手便甩了出去。
原悄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再转头时便见方才那逃跑之人已经摔在了地上,两条腿上各插着一把锯子,正趴在地上哀嚎呢!
“好!”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
原悄:!!!
这人竟然能把锯子使成飞刀!
这锯子不比匕首,连个尖儿都没有,远距离扎进人的身体里,所需的力道和技巧可想而知。原悄忍不住看向对方,可惜如今对方背对着他,只留给了他一个挺拔英武的背影。
“怎么不跑了?”男人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腿上,随后便见他握住锯柄略一用力,生生将锯子从对方腿里拔.了.出来。
伴随着锯子一起出来的,还有地上那人的血以及他不成腔调的哀嚎。
原悄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的腿都开始疼了。
“再跑啊!”男人说罢故技重施,将那人另一条腿上的锯子也拔.了.出来。
这回围观的众人没有叫好的了,他们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公子……”金锭子也不知是何时出来的,他显然也被吓到了,颤抖着手拉住原悄,小声道:“咱们该回府了。”
原悄这才回过神来,连地上的凿子都忘了捡,跟着金锭子转身便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等会儿!”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低沉,甚至还挺温和。
但一想到方才那场面,任谁也没法不对这声音的主人犯怵。
原悄硬着头皮转过头,便见男人拿着锯子,弯腰将上头沾着的血迹抹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随后,他几步走到原悄面前,将两把锯子放到了原悄手里。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俯身将地上那把凿子也帮原悄捡了起来。
原悄抬眼,这才得以看清眼前这人的样子。
这人长得很英俊,五官轮廓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是他的目光过于凌厉,哪怕唇角含着点笑意,都掩不住一身的戾气。
原悄没敢多看他,抱着他递过来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男人立在原地,目光饶有兴味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半晌都没有移开。
直到他的部下快步赶来,这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卫副统领,这人昏死过去了。”一旁的属下开口道。
“啧。”卫南辞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开口道:“什么味道?好香……”
属下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一旁的炸年糕摊子道:“是炸年糕吧?您要吃吗?”
卫南辞看向那被原悄一凿子救下来的年糕摊,笑道:“买一份送到原府吧。”
属下闻言一脸茫然,问道:“头儿,为何要送到原府?”
“没看原小公子方才没吃着炸年糕,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卫南辞道:“巡防营抓人耽误了人家吃东西,补上一份是应该的,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人。”
属下:……
他们卫副统领不是和原家二公子有仇吗?
这是搞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