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斜倚在廊下出神,手中捏着一串小叶紫檀手钏无意识地把玩着。
那日之后,萧沐便毫不掩饰地往皇宫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补剑,要把追光剑送去兵仗局,寻皇宫里最好的匠人。
然而殷离知道,这都是借口。
无非是为了更方便地接近东宫罢了。
他如此想着,目光犀利,手心忽地攥紧了,那小叶紫檀手钏便硌啦一声粉碎了好几颗珠子,剩下的哗啦散落,掉在地蹦跳着纷纷滚落花坛跟阶下。
一旁的侍女们见状纷纷吃了一吓,也不知公主在暗自发什么脾气,不由垂首缩瑟着后退半步。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小叶紫檀的实心珠子,说捏碎就捏碎了,这手劲......可真大。
殷离垂眸看一眼掌心的碎屑,虽然杀心已起,心中却仍摇摆不定。
要再给这病秧子一次机会吗?
晌午时分,殷离便见萧沐抱着一柄剑回来了。
他正欲迎上去,却见萧沐似乎是完全没有看见他,屋子进到院子,迫不及待地拔.剑出鞘,便听嗡地一声脆响,剑锋折射光芒照印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眸底满是惊喜。
剑身残留的裂口全都消失了,线条流畅,通体银白,因锻造而自然产生的冰释纹遍布剑身,精美绝伦。
萧沐一双眼睛因激动而亮晶晶的,不由感叹:老婆真美。
殷离见他这幅激动的模样,不由眸光微微一动,意有所指地道:“看来剑补得很好,也不知是谁给世子推荐的匠人?劳烦世子这幅身子还一趟趟地往宫里跑。”
所谓的补剑,还不是为了借口密会太子?否则派下人送去便罢了,何必亲自跑?
萧沐没听出这话外音,视线仍未离开剑,点点头道:“确实是位铸剑大家,本该我亲自去。”
他对凡间的炼铁技术不熟悉,不敢贸然私自补剑,又听说最好的工匠都在皇宫,这才一日日地亲力亲为往那个他不喜欢的地方跑。不过好在老婆修补好了,一切都值得。
“是吗。”殷离的眸子沉了沉。
还在撒谎。
萧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院落中挥舞起了剑招。
不消片刻,他耳根微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而动作一顿。同时咚地一声,一道箭矢结结实实地钉入院落中的海棠树干上。
“有刺客!”府兵们应声而动,纷纷拔刀出鞘,一部分人迅速围在萧沐身侧警惕望向四周,另有大队人马开始四处搜寻。
萧沐看着那箭镞没入树干近三寸,根部挂着一张字条,便伸手将字条取下。
字条上面书着一行字:冲喜一事尚有内情,亥时一刻前来城郊响水河畔,悉数告知。
这字条没有落款,不过看起来像是太子的口气,毕竟最近提及冲喜之事的便只有此人了。
可他都拒绝对方了,这人为什么还要邀他?不死心吗?
此时府兵回报没有发现刺客踪迹,萧沐摆摆手:“不必找了。”
殷离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萧沐,明知故问道:“那箭镞上似乎有字条?”同时心道你若是坦白,我也不是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沐将掌心背到身后,暗自捏碎了字条,道:“没有,公主应是看错了。”
同时心头微叹,虽然那个太子很啰嗦,不过既然涉及公主......还是去听听吧。
殷离的眸子彻底晦暗下去,悄悄捏紧了拳。
亥时,城郊响水河边。
阿七面露疑虑,对身着夜行衣的殷离道:“殿下,萧沐会一人前来吗?”
殷离背靠在水榭的立柱边,捏着一块扁平的石子反复在指尖翻转,目光盯着黑漆漆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腕间用力,投出石子,那石子便打着飘掠过水面激起一连串水花。
他神色不变,目光却是沉沉的,“会。”
“他与殷嗣的交易上不得台面,为了掩人耳目,定会独自前来。”
阿七目光跃跃欲试,暗自握紧了剑柄,萧沐敢与太子联手欺辱殿下,他定要为殿下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殷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下意识地用了“五公主”的名义引诱萧沐出现,只因他在不知不觉中衡量自己在萧沐心中的地位,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为了他而出现。
殷离沉沉的眸底倒映着河水的粼光,心道他不会原谅任何人的背叛,这一次他定要亲自动手。
夜色中,一袭青衫出现在河水边。
殷离见状心头一紧,莫名地有些失落,果然还是来了。
萧沐提了剑,在空无一人的水榭旁站定,四下张望却未见太子身影。
他刚刚面露疑惑,却忽然眸光一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侧身一闪。
一道剑锋破空声响传来,便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剑光从眼前掠过,照亮了他一双眸子。
在闪身时,敌人正举剑与他擦肩而过。
二人在交汇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他看见来人一袭黑衣,还蒙着面,犀利的眼里目光狠厉。
萧沐脚尖点地,如风般后撤丈外,扬起点点沙尘。
“太子派你来的?”他道。
难不成他昨日拒绝了太子,对方拉拢不成便改下杀手,字条上所谓冲喜之事,只是个诱饵吧?
那人不答话,调转剑锋再次刺来。
萧沐提剑的手背在身后,游刃有余地单手接招,身法迅疾如风,却又如蛟龙般飘逸出尘,四两拨千斤似地将攻击悉数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