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正在门口和工匠商量房子的格局。
中间隐约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动静,他也没太在意,可过了没多久他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林言疑惑地转身,恰好对上一双贪婪浑浊的眼睛。
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觉得不太舒服。
旁边的林阿爹一眼就认出来了,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林言下意识朝林阿爹身边走了两步,摆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张老爷咧着嘴巴笑,贪婪的视线依旧放在林言身上。
“林家的你怎么这个态度,上个月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可得叫你一声阿爹呢。”
林言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镇上的张老爷了,也就是上个月想娶原主的那位。
他年纪比林阿爹大上不少,可说起“阿爹”二字时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是怎么长的。
林阿爹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把林言拉到自己身后,冷硬道:“我家言儿的亲事已经说定了,你不要再来了。”
张老爷立刻沉下脸,“不就是个秀才,秀才又怎么样,还不是住在嘉禾村这种穷地方?”
嘴上虽然瞧不上秀才,可准备走过来的脚却收了回去。
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盐信村那个秀才,人家都考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考上呢,我看你家章秀才也好不到哪儿去……”
张老爷一脸不甘心地走了。
林阿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安慰林言,“你别听这些,小章就是考不上也没什么,将来你们日子过得好就行。”
林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阿爹别担心,章墨远一定能考上,他将来还要做大官呢。”
他说的是实话,可林阿爹却以为他心气儿高,有点担心。
林言笑笑,也没多解释,反正等章墨远考上状元林阿爹就明白了。
到了镇上以后,章墨远和林二哥林三哥就分开了。
他和村长去县里,林二哥林三哥去鄞州。
从镇上到县里,路上花了近两天的时间,到的时候恰好是第二天的晚上。
村长提议道:“章秀才,咱们先找个住的地儿,明日再去拜访县令吧。”
章墨远点头。
两人朝客栈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章墨远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冷淡地看着某个方向。
村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一家赌坊。
“章秀才,你这是……”
章墨远把自己的行李交给村长,温声道:“方才我瞧见一个认识的学子进去了,想去劝劝他,劳烦您替我将行李带到客栈去。”
村长松了口气,他刚才还以为秀才对赌钱生出兴趣来了呢。
“你快去吧,好好的学子可不能染上赌.瘾了啊,这玩意儿害人得很,你得好好劝劝。”
章墨远点头,“我知道。”
等村长离开后,章墨远迅速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然后抬脚朝赌坊里头走去。
这是县里最大的一家赌坊,里头鱼龙混杂,章墨远刚进去就皱了皱眉。
里头各种味道交杂,汗臭味、不同人的体味、以及饭食残留下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章墨远在门口看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处。
对于上了瘾的赌.徒比如林父来说,当手里有了足够的金钱,第一想法自然就是来县里最大的赌坊玩一把。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了。
以前镇上没有这么大的赌坊,都是小打小闹,能玩的把戏也少,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林父只能用乐不思蜀四个字来形容。
这三天里他眼睛都没合上过,几十张赌桌轮流窜,那兴奋的模样看着都瘆人。
章墨远站在林父身后看了没一会儿就瞧出问题来了,在林父这些人眼里输赢全凭运气,可其实输赢全掌握在人家赌坊手里。
想要赢上一两把很简单,可要是想赢大钱却是不可能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只会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
林父就是这样,他很快就把手里的钱输光了。
但林父不甘心,他急切地揪住身边男子的衣袖,乞求道:“再借我点,我家哥儿找了个秀才,明儿就还你。”
男子不耐烦地甩开他,“你都欠我五两了,秀才在哪里啊,在哪里?”
林父赶紧转着脑袋去寻找下一个能借他钱的人,结果转到后头恰好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章墨远。
这可给他激动坏了。
“秀才郎你可算来了,快给我银子,下把我一定赢回来。”
男子听见“秀才郎”三个字,一脸不屑地看过来,然而看清章墨远模样的那一瞬他就愣住了。
本来以为林父是吹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秀才郎和林父看着可真不像一家人。
“你,你是他家哥儿的……”
章墨远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从袖中取了银子递给林父,他的表情明明十分冷淡,但给钱的动作却又如此爽快。
男子疑惑地来回打量他和林父。
章墨远给了钱以后就直接走了。
男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算了。
兴许人家就这个脾气呢。
章墨远并未离开赌坊,他去找了赌坊的掌柜。
掌柜本来是不屑搭理的,这赌坊里每日想见他的人多的很,他要是个个都见,那不得忙死了。
但一听是个秀才,他就改变了主意。
毕竟是开赌坊的,可不能得罪了官府,这秀才说不定将来就是哪个大官呢。
掌柜阅人无数,一见章墨远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态度立刻便恭敬了起来。
“这位秀才郎,你找我有何事啊?”
章墨远淡淡道:“想和你谈一桩交易。”
掌柜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交易?”
一个秀才能和他们赌坊谈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