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顺顺利利地结束,只除了平王缺席后半程。
嘉禧帝回到寝殿便屏退宫人,问孙宦官:“大郎是怎么回事?”
孙宦官一边服侍他换衣裳,一边低声回:“给抬皇贵妃那了。太医去看过,说是被打得牵动旧伤,幸好没再出血,但也得躺个三五日。”
嘉禧帝面色有些不愉:“他又怎么招惹太子了?”
今日这满皇宫的人里,也就太子敢对平王下那么重的手。
孙宦官老实回禀:“老奴让人去细问过,楚溪侯、平王和太子先后离席更衣,去的园中西南边那处不怎么用的偏殿。”
知子莫若父,嘉禧帝一听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冷冷一哼:“大郎那点毛病就是改不掉。皇贵妃的禁足令刚解,他还不知谨言慎行。”
孙宦官劝慰一句:“这也是平王知道陛下疼他。”
嘉禧帝让他扶着在榻上半躺下,吩咐:“一会儿你亲自去一趟皇贵妃殿中,让她好好管管大郎。至少在太子成婚前,别再惹出事来。”
想了想,又问:“上回他是因着什么被太子打吐血的?”
孙宦官给嘉禧帝扯过被子盖腿,一边回:“那次是平王在酒楼吃醉了酒,与旁人浑说先帝只有先皇后一人,还成婚多年才一个儿子,不是爱男色就是不行。结果太子正好路过,给听了去,便把平王一路揪到子午大街上……”
说是打架,其实就是太子按着平王狠揍。
太子那身手是他亲舅舅训出来的,和薛明芳两人从小就打得一众勋贵子弟毫无还手之力。偏偏他们每次都还占着理,罚都罚不了。
嘉禧帝听得沉默片刻,才叹道:“果然是浑话。”
孙宦官没多言声,唤了宫人进来伺候,便退出殿去传话。
○●
上巳节宫宴后,白殊继续宅回应玄观的客院。当然,他也没闲着,一直在折腾医用酒精。
不像做香水和提纯酒那种相对粗糙的设备,贺兰和特地给白殊烧制了好几套白瓷的精细蒸馏装置。光是这些装置,就耗费了不少时间才弄出来。
白殊在小院里制作蒸馏水和纯酒精,再兑成医用酒精封装,效率很低。主要是他现在只能依靠小黑的检测功能来测试各种数据,得摸索出一整套可以稳定产出的流程之后,才能放手交给下面去量产。
不过,随着气温不断升高,白殊也乐意时不时去逛个街,感受一下这个时代最繁华的城市气息。
而在他连着好几天去不同的酒楼吃晚饭之后,谢煐将他曾经大力夸赞的那位东宫厨子送到了客院来。
当天晚上,白殊一边和知雨分吃着美食,一边在脑中和小黑说:“瞧不出来啊,太子看着人冷冰冰的,心还挺细。”
小黑吃着比平常鲜嫩的肉,回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期待结婚?我也期待你快点结婚。”
白殊不着痕迹地瞥向屋外,在心中叹道:“主要是结婚之后能搬进大宅子,现在外头院子都摆得没处下脚了。”
时间慢悠悠地流过一个月。
四月初五,应玄观例行对外开放的日子。
这两个月每逢应玄观开放,白殊都会过去上香,这日也不例外。吃过早饭,他便带着知雨出门,绕到正门进去。因着就在旁边,孟大也没多带人,只自己跟随保护。
白殊进正殿上过香,出来又抱着黑猫四下逛逛,他挺喜欢应玄观里的气息。
看着看着,他突然说:“怎么感觉今日多了许多孩子?”
知雨也道:“是哦,以前都是大人来。因为天气暖和了,才好带出来吧。”
这时,平常少言少语的孟大却突然道:“有这个原因,但主要还是让孩子来祈福,希望能平安度过今夏。”
白殊奇道:“我只听说过冬天难熬,怎么夏天也不好过吗?”
孟大看着那些跟随父母来的小孩,叹口气:“大人还好,小孩子是有一关要过。”
白殊有了点兴趣:“怎么说?”
孟大:“也不知为什么,每年到四月天热起来后,人就容易生一种腹痛病,直到五月后半才渐渐消失。民间俗称‘孟夏腹痛’,一直没有方子能治。大人一般都能挺过去,小孩子痛得吃不下东西,挨不过去就没了。”
白殊细细问他:“四月起病,只在安阳这儿,还是哪儿都有?病人主要是什么群体?”
孟大并不知道白殊的特殊,不过既然被问,也就一一回答:“不只是安阳,东南西北哪儿都有,或多或少而已。病人多是贫苦人家,富裕人家似乎没怎么听说过。”
正说着,他突然皱起眉,伸手一指:“那个孩子,有点像是发病的。”
白殊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前方一个被妇人抱着的孩子脸色不太好,手还捂着肚子。
白殊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假装是不经意地去看孩子,实际则让小黑进行扫描。
小黑很快得出结果:“病因是一种常见鱼类的寄生虫,在每年四月上旬至五月上旬脱离宿主,产卵并死去。卵孵化后,幼虫会寻找新宿主寄生。生病的人应该是吃到有虫卵的食水,尤其是水,没有煮沸。”
过了片刻,它续道:“我搜到一个打虫的药方。从生产力来比较,应该是‘后世’的方子,说是‘至此不再受孟夏腹痛症的困扰’。”
白殊揉揉黑猫的小脑袋:“干得好。”
他没再多逛,直接返回客院,将那张药方抄出来。刚要再写封信让孟大送往东宫,就听闻张峤来了。
在白殊拿出水泥配方后,张峤也主动上门拜访了白殊。白殊看出他的城府比薛明芳、贺兰和二人深许多,不过并不会令人不喜。
此时白殊招呼着张峤坐下:“子山过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们说。”
张峤笑着问:“这般巧,是何事?”
白殊让知雨关上门去外头守着,再将药方递过去,将那个腹痛症细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