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陛下很信任萧裂。”
“这些年,陛下一直在暗中搜寻前朝隐帝幼子的下落。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他就是交给萧裂去办的。可见对他的信重。”
沈留沉声道:“一个深受陛下信任的臣子,却不是我们的人,这样很不好。”
顾凭笑了笑。他明白了,这是打算用他来制衡萧裂啊。
他拿起那把匕首,随意地点点头:“好吧。”
萧裂回到凤都之后,照例入宫向皇帝汇报。
宫殿内,帷幔轻飘,皇帝抬了抬手。周围侍奉的人立刻会意,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阖紧了门,连窗户也严丝合缝地闭了起来。
殿内只余下萧裂和皇帝两人。
这意味着接下来要谈到的事情,是绝密。
皇帝开口道:“朕吩咐你找的那个人,找得怎么样了?”
一个帝王,按说想对天底下任何人直呼其名都可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这个名字太如鲠在喉了,皇帝说起他的时候,从来都只是用“那个人”来指代。
萧裂低声道:“一个半月前,有人说在鱼龙岛见到了他的踪迹,近一个月,丰南,崇州也有人曾看见他出现过。”
鱼龙岛,丰南,崇州。这三个地方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南边,还有一个在西北。隔着八百丈远。两个月之内,这些地方突然传出了这个人现身的消息,必定不可能都是真的。唯一不确定的是,到底都是假的,还是说放出这些假消息,只是为了掩盖其中真实的那一个。
萧裂说:“此人素来狡诈。臣已经令三路人马分别前往这三个地方探查,若真探到那人行踪,臣会立刻亲自带人过去。”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萧爱卿从来不会令朕失望。”
说罢,又叹了口气,有些戏谑地道:“指挥使年纪轻轻,不必太过持重了。便是有时候令朕失望那么一次两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句话,他说得很温和。皇帝虽然有天子之威,但他对待臣下的时候,往往都是温和的。就算臣子犯了什么错,若是能宽和的他也不会太计较。所以这些年,愿意追随皇帝的人越来越多。但这句话除了温和,更是表现出了一种信任,甚至于带着纵容。这种纵容,意味着这个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是轻易不可撼动的。一个臣子若能得到这,那真是做梦也能笑醒了。
但萧裂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头道:“臣不敢。”
皇帝盯着他,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丝锐利:“朕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失望。唯独这件事。”
他缓慢地道:“唯独这件事,萧裂,不要让朕失望!”
萧裂:“是!”
皇帝点了点头:“下去吧。”
……
十几日后,皇帝带着几个亲随去往云宁山围猎。
就在他们出发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也驶入了山道。
马车里坐着顾凭和赵长起两人。
赵长起道:“我们的人已经安排进去了。怎么样,沈留教你的那几招有没有练熟?算了,就算到时候失手了,也不必慌张,我们的人自会为你周全起来。”
顾凭:“多谢啊。”
赵长起瞥了他一眼:“但是吧,最好还是能不出问题。顾凭,顾明成将军的这把匕首,我们也不是轻而易举得到的,还有顾将军尚有子孙在人世,这条线,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埋的。我原本还以为殿下会用这布个大局的,没想到,他拿来给你铺路了。你可千万别糟蹋。”
顾凭忽然道:“前朝隐帝幼子,现在还活着?”
“可能吧。”赵长起狐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因为我要是不打断,你能一路说到云宁山。
顾凭:“听沈留提了一句,说陛下现在还在让萧裂去搜寻此人的下落。但是我记得,当年大军攻入朔城的时候,宫城内起了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传说是隐帝带着一众皇族自焚殉国了。”
因为这把火,不少百姓都还觉得隐帝虽然治国不怎么样,但还颇有帝王的骨气。连带着前朝皇族在民间的声誉也上来了不少。
赵长起:“隐帝幼子……当年他就被人传说是隐帝所有子孙中最为聪慧的一个,甚至有人说若他早生十年,那天下还会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就不好说了。”
这句话放在如今,很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这种说法当时能流传出来,说明那个隐帝幼子的聪慧真是得到公认的。
“其实当年陛下攻入朔城时,是想要杀了他的。但是宫墙起火,等到三日之后火灭,再进去寻找的时候就发现这人已经不知所踪。或许被烧成了焦炭,或许是逃了。”赵长起叹道,“要说这人还真是聪明,他死,或者他活,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最糟糕的就是现在这样,生死不知。”
“陛下一边要不停地派人追查他的下落,一边还忍不住要自我怀疑,或许他费心竭力去找的人,早就在火海里化成一捧灰了。那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岂不是很可笑?”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赶车的侍从恭声道:“郎君,云宁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