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八尺、剑眉冷眼的大将军,此刻捧着一根糖葫芦吃的欢喜,看得萧则绪嘴角直抽。
“我还要吃回味楼的桃花酥!”
萧则绪突然喊道。
江陵哭丧着一张脸,生怕时辰迟了,然而夏寒青摆了摆手,他又麻溜儿地跑到回味楼买了糕点。
队伍很长,他花了好些银子买到队首的位置,第一时间买到桃花酥,亲手送到萧则绪面前。
只盼着这祖宗可别再折腾了。
若是误了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萧则绪抱着桃花酥,却没有下口的打算,他要送给皇帝一份大礼。
“殿下,玄武门到了。”
听澜在外面喊了一声,率先跳下车递出来一只手。
很快一只手搭上来,借力从马车上下来,那只手如羊脂玉般柔和。
萧则绪站直身子朝她眨了下眼睛,顺势捏了捏听澜的手。
听澜顿时惊呼一声。
“殿下!”
萧则绪指尖落在唇瓣上,示意她噤声。
听澜点点头,笑意溢于言表。
殿下清醒了,太好了。
江陵停好车,将夏寒青的轮椅搬下来,又扶着夏寒青下来坐好。
“江陵,你且在此停留便是。”
玄武门外早已有皇帝派来的人接应,带着他们到后宫内面见天子。
景顺帝下了早朝便在皇后寝殿等着,虽然先皇后已经薨了许多年,但景顺帝重情义,派人日日打扫,每逢初一十五便来长乐宫缅怀先人。
萧则绪推着轮椅,一路上沉默不语,幽禁三年,这皇宫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条路他太熟悉了,便是闭着眼都能找到。
父皇,孤回来了!
你害怕吗?
“殿下……”
夏寒青见他沉默,有些担忧。
殿下一路上都很跳脱,这会儿莫不是触景生情?想起来先皇后?
“三弟,今儿终于来了。皇兄可真是好等。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尚未看清来人,便听到了一阵讥讽声。
明黄色蟒袍,五彩团云,以紫貂作为披领,贵气凌然,浑然天成。
脚踩祥云纹靴,腰佩环形玉带,香囊悬挂,金冠束发,气势逼人。
萧则绪微微敛眉。
来人是他的二皇兄端王萧承允,圣上和淑妃之子,向来嚣张跋扈,仗着外祖势力,俨然早就将自己当作了下一任继承人。
淑妃的兄长是现任兵部尚书袁宜之,他的父亲更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平昌候袁介。
可笑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言家和袁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言家倒台,下一个就是袁家。
只是皇帝现在还没有动手的机会罢了。
“三弟?怎得现在都不会跟人打招呼了?本王听说你饮下毒酒傻了,还想着探望来着,可惜长春宫大门紧闭,本王也进不去。”
萧承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下巴微抬,轻蔑地看着萧则绪。
不过是败军之将罢了。
“微臣参见端王殿下,请恕微臣不便,陛下已经免了一切参拜之礼。”
夏寒青扶着轮椅试图挡在萧则绪面前。
萧则绪眼底一片懵懂,死死揪着夏寒青的衣角,硬是挤出来两滴泪喊道:“相公,我怕。”
“相公?”
萧承允听着他的称呼,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按住萧则绪的肩膀怒斥。
“萧则绪!你乃是皇子,怎可、怎可……自甘堕落,有辱门风!”
“相公……”
萧则绪被他按着肩膀努力挣扎,眼圈一红,水光潋滟,“相公救我。”
“你你你……本王又没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
萧承允突然心口一慌,松开萧则绪。
萧则绪得了空,连忙小跑到对面,紧紧靠着夏寒青,甚至小心翼翼地瞥过来。
萧承允稍微一瞪眼。
对面萧则绪又是一哆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萧则绪!你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
夏寒青伸手拍了拍萧则绪的手,示意他别怕。
“端王殿下,臣与殿下的婚事乃是陛下金口玉言,圣旨所赐,拜为夫妻,殿下称一句相公并无不妥,反倒是端王殿下所谓的有辱门风难道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怀疑?”
谁说武将不善言辞,夏寒青嘴皮上下一碰,便将萧承允的罪定的清清楚楚。
“你胡诌!本王怎会质疑父皇,那是他萧则绪……”
萧承允原想再骂两句出出气,余光一瞥,那傻子一身红色长袍,金线绣着牡丹样式,本该风光无限,却哭得眼角通红。
萧承允突然语气顿住。
他娘的,这傻子哭起来还怪好看的。
三年不见,萧则绪模样长开了些,不像从前那般稚嫩。
从前萧承允只觉得萧则绪咄咄逼人,又常端着姿态,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纳个妾也要参他一本,看着极不顺眼。
现在安静下来,他发现这傻子竟长得这般漂亮,性格又软,他府上的男妾加起来都比不得他。
“你别哭了,哭得本王心烦!”
一声厉喝,萧则绪又是抖了三抖,夏寒青拿着帕子帮他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殿下,莫怕,他是你哥哥。我们先去见陛下吧。”
萧则绪仿佛了然般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只是夹杂着一丝恶劣因子。
他推着夏寒青的轮椅故意从萧承允身侧走过,沉重的轮子直接从萧承允的脚面撵过。
一瞬间萧承允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每一根脚趾骨头都要被碾碎了,轮子从小拇指一直撵到大拇指,疼得他浑身的汗毛倒立。
“萧则绪你……”
萧则绪却仿佛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哥哥……”
萧承允被他这一叫整个人又抖了一下,老脸通红,旋即咬着牙难得克制隐忍地憋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乱叫什么?本王是你皇兄。”
对上萧则绪茫然的视线,他忽然脊背一僵,脸颊通红,眼神飘忽,手脚都不自然地不知该放在哪里,言语结结巴巴。
“算、算了,本王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