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德高望重,医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能治好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治好,也正好打消皇帝的疑虑。
夏寒青丝毫不惧。
刘太医蹲着身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回禀陛下,微臣医术浅薄,夏将军毒素深入骨髓,恐怕是……”
他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在场的人心里明镜似的,夏寒青下半辈子怕是要废了。
“夏卿此番击退平珠立下赫赫战功,却受此苦楚,朕实在心痛。”
“来人,拟旨,今大将军夏寒青立此汗马功劳,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忠义侯,食邑三千户,绫罗百匹,黄金千两……”
夏寒青扶着轮椅艰难起身,强忍着双腿酸疼扑腾跪倒。
“臣,谢陛下隆恩。”
萧则绪还坐在那里,嘴角挂着笑意。
给完甜枣,下一个就该收兵权了吧。
他本打算坐山观虎斗,但他现在和夏寒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夏寒青被收了兵权,皇帝对夏家动手,两个人都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看来,他只能帮夏寒青一把了。
他盯上了矮脚桌上一盘红油川菜,伸出筷子——
“爱卿,免礼。”
夏寒青重新坐回轮椅上,心里有些不安。
“爱卿,如今你成家立业,也算了解朕一块心病,绪儿顽劣无知,但胜在心性纯净,与你也算是相配。”
呸!无耻!
萧则绪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模样连连作呕,夏寒青大他足足九岁,哪里的相配!
无非老皇帝是拿他最害怕的儿子嫁给他最恐惧的将军,断了萧则绪复位的可能,也断了夏寒青的后,让夏寒青无后而终。
无子嗣,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便是夺了皇位,又能传给谁呢?
老皇帝自顾自地说了许久。
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朕听闻平珠那边自大将军重伤后便又蠢蠢欲动,唉……朕意遣将前往,爱卿以为何人可胜任?”
夏寒青抿着唇。
若是真的要派兵遣将,刨除自己外,杨善最为合适。
但杨善跟了他许久,此时举荐……还是应当避嫌。
“陛下圣明,朝中能人众多,想必陛下心中早有人选。”
他又将这个话题原封不动地踢了回去。
景顺帝哈哈大笑。
末了,又叹了一口气,“朕心有余,可惜若无虎符,只怕西北……”
啪——
清脆的一声碗筷碎裂声音传来,适时地打断了景顺帝接下来要说的话。
萧则绪突然捂着肚子整个人栽在地上,身体蜷缩,额头冷汗密出。
“相公,疼!肚子疼!”
夏寒青顾不得腿伤,挣扎着起身,将他抱在怀里。
“殿下,殿下!”
景顺帝脸色一白,“刘太医,速速去瞧。”
刘太医急忙挪到萧则绪面前,探上他的脉象。
“敢问殿下,方才是吃了什么?”
萧则绪指了碗边的一盘川菜,川椒烧鱼,极辣无比,萧则绪此刻脸色泛白,唇色红的滴血。
“辣……好辣!”
他倒吸一口冷气,将夏寒青递来的水一口喝干,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他在冷宫三载,饮食上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冷饭残羹,胃里落下不少毛病。
这种川椒辣菜入肚,刺激伤胃,自然会腹痛不止。
夏寒青,孤为了你的虎符可是拼了。这份恩情孤要铭记于心。
景顺帝此时被他这般打断,也不好再提虎符一事。
“回陛下,小殿下应当是吃不得川辣,所以才会腹痛难忍,饮些蜂蜜水缓解,臣开一剂良贴便是。”
康德禄连忙亲手冲了蜂蜜水,夏寒青小心翼翼地拿勺子给他喂进去,这才缓解了腹痛一二。
刘太医开了方子,寻宫女太监熬了药端来,黑漆漆的药汁儿看得萧则绪头皮发麻。
“苦……不喝。”
“殿下,不苦的,臣这里有桃花酥……”
提到桃花酥,夏寒青猛然想起那盘桃花酥已经被萧则绪献给皇帝。
景顺帝连忙唤康德禄将桃花酥又重新拿下去。
萧则绪计谋得逞,这才勉为其难地喝了药,一口药,一口糕点,腹中好转了许多。
他没敢吃太多,毕竟这糕点里面的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捏起最后一块糕点,直接塞进了刘太医口中。
“谢谢大夫……”
刘太医看着这么乖巧的萧则绪,几乎老泪纵横,“殿下……”
他也是看着萧则绪长大的,三年前的宫变说不心痛都是假的。
“陛下,殿下腹痛,请陛下容臣先行告退,回府中休养。”
景顺帝也只能摆手作罢。
这次鸿门宴事件到此结束,景顺帝最终还能要到兵符。
夏寒青坐在轮椅,景顺帝赐了轿撵,萧则绪坐在轿撵上东倒西斜,还是有些难受。
宫门口听澜看到萧则绪时忙迎了上来,走近些便看到他惨白着一张脸,额间冒出不少密汗。
“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则绪摆摆手,“吃了些辣,腹痛罢了,不碍事。”
现下已经好多了,刘太医那贴药还是很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