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娘将热水壶放在地上,看着苏凌似斟酌道,“听你伯娘说你生气冲回老屋了,这老屋没人住荒得厉害,怕你又没东西吃。”
“我刚刚从山里下苞谷回来,家里还没做饭,只有这泡泡米,你别嫌弃没有好吃的。”
泡泡米是农家常备的应急口粮。
农忙的时候或者来不及做饭时,就抓一把炒米粒用水泡着喝,就能填肚子当作简单一餐了。
“怎么会,谢谢三伯娘,我到时候身体好了,就给三伯娘掰苞谷吧。”苏凌实在太饿了,但白吃又不好意思,只得说自己做工抵。
三伯娘听苏凌这样说,这放下顾虑爽朗笑道:“哎呀,哪要你这孩子掰玉米,从来没干过农活,哪能掰得好玉米。”
再说他们邻里之间相互给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除了极少数人家不讨喜外,屋前屋后都处的不错。
她看着苏凌憔悴纸白的脸色,又叹了口气。
“要是史老幺看到你现在这样……”她见苏凌低头,立马识趣住口了。
恰好这时候,泡泡米也泡好了。
热水倒入瓷碗中,泡泡米瞬间吸水撑满瓷碗,散开清香。
“快吃吧。”
苏凌闻着味道就饿了,泡泡米上还粘有一点糖衣,甜味随着炒米香散开格外诱人,就连那热气仿佛都温熨了他紧巴巴的胃。
苏凌接过瓷碗,拿着木勺子开吃了。
泡泡米泡发后很软糯,平常农户人家都是抱着碗滋溜一声吞下。
农忙时都忙功夫靠天吃饭,哪像苏凌有时间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舀着吃。
“很好吃,谢谢。”
苏凌开口闭口不离谢谢,客气得反倒让三伯娘有些拘束了。
村里人都说凌哥儿脾气差不懂礼貌,这接触下来,她反而觉得凌哥儿很有礼貌也很懂事。
身上还有一种村里孩子没有的东西,娇气又白净看着很讨人喜欢。
她如果有钱也愿意将孩子养成这般模样。
“你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要是没你爹,我家男人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这村里人小伤小痛都自己熬着,大病也只能等死,城里抓药看病太贵了。还是你爹注意到主动开口帮忙治病,最后也没要钱,收了一只鸡就算了。”
“村里人大多都受过你爹的恩惠,他也不要钱,就拿些鸡蛋啊、干菜抵了。”
“一只鸡鸭四文钱一斤,顶天了不到四十文,但是去城里抓药看病起码一百文起步,看不看得好还另说,你爹在村里治病,真是大善人活菩萨。”
苏凌边吃边听着三伯娘叨叨絮絮地说着,听得十分认真。
想起他阿父有时候从村里回来,手里都会提着小野味或者乡菜什么的,阿父都说是亲戚给的。
他一直以为是大伯家给的。
小时候堂兄堂姐总喜欢抢他东西,但是大伯伯娘对他不错,一再妥协下也就让步了。
但是次数多了他也不愿意回村和堂兄堂姐争吵。
只是一切假象在他阿父死后,都掀开了丑陋的真面目。
“三伯娘,你能多给我讲讲我阿父的事情吗?”苏凌问道。
他既然打算在这里落脚,自然要理清楚恩恩怨怨。
“你爹啊,从小就性子软和善良,你阿公早逝,阿奶忙着农活,你爹基本上是你大伯和几个姑姑一手带大的。
后面他成年分家产,刚好我爹去做了见证,回来还给我们摆道了一番,说没见过这么不疼幺儿的。
你大伯家分了三十亩梯田,十亩旱地,就连出嫁到河对岸的几个姑姑都有分到旱地,老来子的幺儿反而只有五亩水田,其他的都是山上沙土旱地。”
“不过后来你爹也争气,和村里一位孤寡老人学了一手医术,腰间挂着铃铛,开始走乡窜村的收药材卖药,后面更是搞到城里开了三间门面的药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