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石城,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青石城权贵世代世袭,是皇权都插不入的地方,朝廷派来的汉官在青石城只是辅佐副官,没有实权。
不仅他们青石城这样,据说西南一带都是如此。
苏凌咽下想要骂人的话,艰难开口道:“下次进城卖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吧。”
苏刈见苏凌一言难尽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卖便宜了。
顿时沉默了,片刻后:“没关系,我会赚更多。”
然后难得他主动开口解释道:“六两银子,买六根胡萝卜用了八文,鸡蛋二十个二十三文,叫花鸡十五文……”
“好了,我不需要知道这么清楚,钱都是你赚的。”苏凌道。
但苏刈像是没听到苏凌说的,继续交代道:“菠菜十文钱,牙刷牙粉一共六十文,往返车费八文钱,去铁匠铺定了一套木匠用的工具,铁箭头,零零碎碎一共三两三百七十六文,加上买菜的一百二十四文,”
苏凌听道,他算钱很快,直接问道,“所以刚好剩二两五钱,你都给我了?”
“嗯。”
苏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奴隶赚的钱交给主人是规矩。
“今后钱不用全上交给我,自己留着点。”他摸着鼻子道。
“我看你一直穿这件麻布粗衣,鞋子磨得发毛边了,怎么没给自己买件换洗的衣服。”
苏刈每晚洗澡后都洗衣服了,只是他睡得晚起得早,苏凌没看见。
他低头闻了下衣袖,“干净的。”
苏凌才不相信,男人夏天本就容易流汗发臭,摆手一副离我远点的模样。
“等会儿吃晚饭,我带你去药田看看,把药材收了进城再给你买衣服。”
“你别去,膝盖还伤着。”苏刈道。
“那我也要去药田采一点景天三七活血化淤止伤口的。”苏凌道。
“我去采回来就行了。”
“你不知道在哪里。”
“我可以问人。”
苏凌一听,哼了声道:“对别人就不哑巴了,每次对我爱答不理的。”
苏刈静静看着他不接话了,见苏凌又要暴躁起来,无奈道,“怕说错话,惹你不开心。”
苏凌收着下巴,嘟哝道,“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脾气是不好,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但他也不是疯狗逮着就咬人啊。
想着又气了,于是又瞪了苏刈一眼。
不过像眉眼抛给了瞎子,苏刈低头收拾碗筷,并没察觉。
苏刈收拾完后,便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进山的村妇,对方很热情,还把他带到苏凌家的药田边。
然后指着那块绿绿葱葱的草药说是景天三七。
“凌哥儿怕是昨天进山磕着膝盖了吧,那孩子看着就嫩呼呼的,进山就是遭罪。”
这个村妇也是史氏一脉,昨天史兴江也是就是三伯父喊人进山的时候她也在。
“他那些个亲戚,我看都是没人情的,昨天进山拉人,叫他大伯还有三个姑姑,都说还没吃饭喂猪忙不开。”
“史老幺活着的时候,走动频繁亲热,人一死都没了。”
“既然凌哥儿把你买回来了,你就跟着凌哥儿好好过日子,他有个帮衬,在村里活得也不那么辛苦。”
苏刈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婶儿。”
那妇人见苏刈踏实应道,瞧着四肢精壮,干活也应该是把好手,越看越喜欢,最后笑呵呵道,“我和史老幺是一个太爷爷,叫我二姑就行了。”
“好的,二姑。”
二姑见苏刈闷肚子样,改口却改的很快,看起来也是个沉稳的男人,越发满意了。
她见苏刈找到三七,转身走后还小声感叹着,凌哥儿真是涨面儿,干了她年轻时不敢干的事情,自己买个男人回来了。
苏刈听力敏锐,听见二姑这般说苏凌,面上多了丝笑意。
幸好是他,也幸好是苏凌。
他醒来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四肢锁着铁链,在牙行被挑选打量。
他用暴力赶走一波又一波的气势嚣张的管家,靠小黑狗叼着食物残渣给他吃的。
苏凌那天突然出现,鲜活、娇纵又善良,又像个扎人的刺猬,时时防备着周围的一切。
他便决定跟在这个小刺猬身后,直到对方对他露出柔软的腹部。
这里的村民也不都是令人厌恶,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脚生活是他从前梦寐难求的。
苏刈这般想着的时候,没发现山下河边有人正望着他身影,面色恶毒。
“那个奴隶怎么没死在山里?”袁晶翠回到家就怒问史兴柱。
史兴柱道:“我哪知道,现在是怎么想办法把这个奴隶搞走,我看有他在,凌哥儿有依仗,怕不是那么好哄,后面袁屠夫回来更是闹心。”
袁晶翠点头,“我刚看见药田有人,约莫是那奴隶伤着了,我等会儿去看看。”
“你自己看着办,别又沉不住气,我五姐昨天给苏凌送鸡又送米的,别让凌哥儿被那边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