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什么课,你几把又听不懂上什么,听天书。”
“没用的,我们班老师早晚会知道你是什么水平,没用的我跟你说别装逼了。”
“妈的你退烧了吗,退了吗就去上课???”
楼珹爱说脏话,这是他这样年纪的高中生的通病,不过他的脏话,最多也就这种程度了。
丁雪润从来不会说脏话,他父亲丁兆文是高中语文老师,从小便教得严。
他非常非常讨厌所谓的“校霸”,只因为这类人,他们恃强凌弱、蛮不讲理。他以前的高中有个特殊班,这个班级里的学生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缺陷的,或许是智力,或许是生理上的缺陷……他们经常会受到嘲笑、欺辱。
其中又以他父亲丁兆文的一个学生为首。
因为一些原因,丁雪润遭受了类似的暴力,他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报复了回去,让对方永远记住了他这个人非常不好惹后,借此机会还转了学。
当然,他并不能确定,楼珹是不是那样的学生,只是校园暴力让他对这类校霸款男生产生了很深的偏见,以至于让他不能以平和的态度去面对对方。
他听完那条语音,没有回复,只是又去听了一遍。
楼珹声音很有磁性,正常音色就是低音,性感得一塌糊涂。
因为他的静默,楼珹还以为损到丁雪润的自尊了。可是他觉得好无辜,他又没说错什么,本来就是个学渣嘛……装啥牛逼呢。
没两分钟,楼珹又给他发了一条过来,这次是文字消息:“小丁,读书这种事呢,不必为难自己,有些人他读书不行,但是干别的在行呀,说不定你就是这种人才呢。”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如果老窦再问起我,就说我腿伤复发了去治疗了。”
丁雪润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唇,最后只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个“嗯”字。
他老老实实吃了药,晚上睡觉出了汗,第二天也就退烧了,但感冒症状还没下去,一天到晚都离不开卫生纸和热水。
他在新学校适应得很快,但是刚刚转学,交朋友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觉得一个人过更好。
学校勒令学生不能用手机,但丁雪润没有管,每当上自习课时,他就戴着一只蓝牙耳机,用头发半遮住,作业写完时他会把手机放在桌上玩。
四班毕竟是重点班,学生之间竞争压力大,所以都很自觉,老师基本上不会太严格地监督他们,而是放任他们去自习。
哪怕丁雪润就把手机放在桌上玩,也不会被人注意到。但他拿出手机来并不是玩,他手机上有大量的刷题APP,他没事的时候要么刷题,要么直播。
丁雪润正在猿题库上大量地刷选择题,屏幕上方就跳出了一条消息。
“X神最近不直播吗?”
这是一家在原创的文具品牌商,丁雪润一年多以前开始直播刷题、写作业或者如何高效复习重点。刚开始他的直播无人问津,但慢慢地,他变得越来越有名气,百万浏览量让他成为了一个直播从来只露手和声音的清新脱俗的“小网红”。
像他这样正能量的主播,还是直播平台头一份,平台经常推他上首页。
因此,很多文具品牌找上他,请他帮忙打广告,还会寄大量的学习用具给他,请他试用。
丁雪润以前基本每天都会开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直播,只是最近,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消息了。
所以才会有人特地来问他什么情况。
丁雪润低头看了眼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
他本无意和人斗殴,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性格,可拳头到了眼前来,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地承受着,所以他反击了。最后被学校保安制止时,他的拳头是赤红的,浓稠的血从握紧的指节上“啪嗒”滴在地上,他的眼镜碎了,可是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平静得近乎可怕。
保安本来要大声呵斥他,但忽地看见他校服上的一团血,看见他捂着腹部的手指边缘,有血珠不断涌出,就吓到了。
完了,这回出大事了。
最让保安头皮发麻的是,这个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从衣兜里掏出了塑料袋,弯腰把地上的一把红色水果刀捡了起来,装进口袋里道:“报警,叫救护车。”
地上躺着的男同学是个大高个,他双眼惊恐地盯着语文老师家那个平时看起来很怯弱、很好欺负但现在却让他打心底觉得惧怕的学霸儿子,声音发抖道:“姓丁的……你故意的!你陷害我!”
丁雪润的运动鞋踩在血泊里,他非常冷静地捂着伤口,低头盯着这个男生,声音平和里有一丝温柔:“你今天成年了,生日快乐啊。知道故意伤害罪要进去几年吗?”
他腹部的伤不深,而且正好避开了要害。
所以差不多养好了肚子上的伤后,他脸上和手上仍旧是青紫一片。
丁雪润点进消息,回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我右手被玻璃划了,有伤口,医生说要休养一段时日。”
对方表示理解,关心了几句,又问他对他们品牌的文具感觉怎么样。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丁雪润还要去医院打针,楼珹也正好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楼珹看他这么光明正大的翘课,心说这转学生看着文弱,胆子贼大。
他去了医院打完针就回学校了,晚自习甚至还没开始,一点没有耽误上课。
晚上下了晚自习,丁雪润出校去药店买药膏,等待红灯时看见了一辆非常拉风的摩托停在隔壁小区外面。楼珹一只胳膊抱着他的摩托车头盔,慵懒散漫地倚在车座椅上讲电话。他穿着皮靴,本就修长的腿显得更长了,眉眼在夜色下褪去凌厉,身上有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特殊气质。
大概因为是刚下晚自习,一批又一批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涌出来,丁雪润的目光只是看向他的一切目光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道。
楼珹完全没有发觉,自顾自地讲着电话。
楼珹基本每天都会来上课,不过吧,经常上着上着,人就不见踪影了。而且他上课也从来都是趴着,不知道是在玩消消乐还是睡觉,他睡觉没声音,不会影响到班上同学。
他偶尔也会坐直一点,拿着一杆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的,或是支着下巴发呆、玩手机。
他朋友很多,一到课间就来呼唤他,叫“珹哥打球去”。
一打球,楼珹就会翘课,大半天看不见人。
而且他从来不上晚自习,下午第四节自习课前就会消失,但是老师从来不过问,不知道什么原因。
周四,第三节课课间操后,有人跟窦老师打报告,说新同学的位置有点挡着阳台门了,出入不方便。
老窦趁着同学们上课,在后门站着研究了一下。
楼珹睡觉,丁雪润不知道在记笔记还是做题,挺认真的。
应该不会互相影响。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老窦走下讲台,跟丁雪润说:“你位置太靠后了,你视力行不行?”
“没事的窦老师,我只有两百度,戴着眼镜没问题的。”
老窦思虑了一下,说:“你把座位挪到这儿来。”
他指了下楼珹旁边的空位。
丁雪润没说话,大概两秒,才点头,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