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真的走了。
楚喻在心里叹气,出门看黄历,古人不欺我啊。
他抬眼看堵着路的三个人,没说话。
脏辫儿怎么可能没明白,他撤下面对陆时的谄笑,眼神很凶,“厉害了啊小兔崽子,搁你爷爷我这儿撒谎?还他妈是陆时的同学?高高兴兴约着看电影?讲什么笑话?”
说完,三个人挺狂地笑起来。
楚喻还算镇定,开口,“你们要多少?”
脏辫儿往前跨了一步,逼近,身上是浓浓的烟臭味儿,恶意满满,伸手推了楚喻一下,“骗你爷爷们玩儿,撒钱就想走了?以为他妈的这么容易啊?反正也不看电影,留下来多玩玩儿?”
楚喻被烟臭味儿熏得下意识皱眉。
“过来。”
听见略有些低哑的嗓音,楚喻怔了一下,以为是幻听。
抬眼,就看见已经走了的陆时又倒了回来,就他一个人,站在巷口,黑T恤的长袖随意挽着,露出冷白瘦削的手臂。
楚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脏辫儿反应最快,动作夸张地连退两步,“那个,陆哥,我们——”
陆时没理,狭长漂亮的眼尾蔓开明显的不耐烦,又朝楚喻说了句,“过来。”
脏辫儿也跟着回头,小声催促楚喻,“没听见啊,快快快,咱陆哥叫你过去呢!”
楚喻越过三个不良少年,站到陆时旁边,心情有些复杂。
跟着往前走了一段路,楚喻就看见,刚刚跟在陆时旁边那个男生正等在路边,似乎挺认真地在看水泥墙上贴的小广告。
见人回来了,魏光磊挺开心,“饿死老子了,走走走,去杨叔家吃牛肉!”他皮肤被晒得黝黑,眼神明亮,又打量楚喻,十分自来熟,“我还跟陆哥说呢,就是上次杨叔那儿吃饭的小少爷,铁定没认错!”
楚喻礼貌地说了声“你好”,眼神下意识往陆时身上飘。
“你好你好,”注意到楚喻的小动作,魏光磊笑嘻嘻的,“陆哥感冒了,姜汤吃药都不管用,嗓子发炎,一疼,这不就更不爱说话了吗。”
楚喻心道,难怪今天这人嗓音又低又哑。
他乖觉,不多话,跟陆时后面,听魏光磊聊天,恰当地应和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一路走到老杨牛肉馆门口,魏光磊招呼楚喻,“肯定又来吃牛肉吧?我们也吃,拼个桌?”
他对楚喻印象挺好,反正跟他想象中的豪门小少爷不太一样,也乐于给杨叔招揽生意。
楚喻先看了眼陆时。
估计是嗓子真的很不舒服,陆时一路上没开口,听见魏光磊说拼桌,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楚喻点了头,“好。”
踏进店里,就有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生举着双手挥摆,“陆哥,石头,这儿!菜已经点好端上来了!”
见陆时和魏光磊身后还跟着个人,祝知非扶扶眼镜,“石头,你朋友啊?”
魏光磊在祝知非旁边坐下,伸手往筷筒里拿筷子,回答,“你肯定知道,小半个月前,来杨叔这儿吃牛肉的小少爷。”
这事情杨叔已经叨叨八百遍了,祝知非反应迅速,“劳斯莱斯那个!”
楚喻有些紧张。
叫石头那个人坐到了戴眼镜那男生的旁边,他只好挨着陆时坐下。
陆时端着茶杯喝水,咽下去的时候,皱了皱眉,估计嗓子疼。
他背对着店门,逆光而坐,五官本就立体,眼瞳颜色深,合着阴影,更看不清情绪。
楚喻决定少说话,专心吃米饭。
旁边祝知非和魏光磊在聊天。
“听说开学了,你和陆哥要一起搬校区?”
祝知非咽下嘴里炖的软烂入味儿的牛肉,点头,“通知是这么说的,高一开学,学校就说让我们先在分部凑活一年,等本部规划好了,就把我们全扒拉回去。昨天班级群里,不少人也在说这事儿,大家都挺兴奋,想去看校花。”
魏光磊来了兴趣,“你们嘉宁私立的校花?谁啊,漂亮吗?”
他们没注意到,楚喻手指一僵,筷子差点没拿稳。
“那当然漂亮!高一的时候,本部那边,全员参与,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公认那种。”祝知非又扶了扶眼镜,“这后面,还有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
“杨叔,再来一碗饭!”魏光磊喝口茶解渴,“你继续说,什么故事?”
楚喻悄悄把头埋低。
陆时看了他一眼。
祝知非开始讲。
“事情要从高一入学考试开始说起。我们语文卷儿有一道题,出的水平很不怎么样,题目是,‘我见过春日的新芽,夏日的浓荫,秋日的红叶,冬日的落雪,都比不上,横线,把句子填完。
然后吧,有个人填的是,‘都比不上我美丽的容颜。’可把大家惊了,想看看谁这么自信狂妄。结果一看吧,人家还真没吹牛,特别实事求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校花评选中,这哥们儿以超高得票数,当选了嘉宁私立的校花!”
魏光磊咋舌,“男的?”
祝知非一脸深沉,“男的。”
魏光磊也深沉,“传奇啊!碾压全校女生!这得多漂亮多好看?”
传奇本人,楚喻同学,只想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