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首领看到马车上一点银光闪过。他意识到了不好,但是已经晚了。
祝迟简直是个疯子,他一个人扛着骑兵逼近的压力,硬是忍到了双方距离缩小到射程内才举弓。
“小心——”
首领大喊。
祝迟带着鼹鼠皮手套扣动了舵柄。十字弓前端的尖喙脱离弦枕卡口.弦枕滚转,弓弦释放。[1],一点寒光从马车中流星般射出,转眼间就到了毫无防备的骑士们面前。利箭破空,在下一刻洞穿锁子甲。
一蓬鲜血飞溅而起,首领松开了缰绳从马背上栽落。后面的战马从他的尸体上踏过。
“十字弓!”
其余骑士们又惊又怒。
众所周知,十字弓被称之为“诅咒之物”。
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普通的农民都可以拿着它射杀骑士。就算是最精细的锁子甲都无法抵御它。因此,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被绝对禁止在圣徒的战争中使用。
骑士们的愤怒对马车中的祝迟毫无影响。
他淡蓝的眼眸仿佛凝结着寒冰。
精铁利箭“咻”“咻”“咻”地连续破空而出。
其余追击的骑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错误地听信了主子的话,将孤身的国王当成了手到擒来的猎物,轻骑追杀。此时,那辆孤零零的马车已经不再是轻易可以取得的酬劳,而成为了恐怖的魔鬼。
骑兵们恐惧起来,开始想要退走。
这时马车车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祝迟这次运气没那么好,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车壁。嘴唇被牙齿磕破了一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是熟悉的铁锈味。
借着月光,最后一名骑兵看清楚了车内握弓人的脸。
被视为“空有残暴而一无是处”的国王面容精致苍白,薄薄的嘴唇掠着一丝猩红,手中握着被诅咒的武器,就像从地狱而来。
骑兵打了个寒战,丧失了独自奋战的勇气,调转马头冲入茫茫夜色。
此时,发疯的骏马已经拉着马车冲到了峡谷入口的木栅栏之前。
守在木栅栏后的士兵被失控的马车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向两边爬开。口鼻中喷着白气的骏马此时看起来就像魔鬼的坐骑,它们带着马车撞开了栅栏。
多亏国王的马车以坚硬的橡木和金属打造成,这才勉强没散架。
峡谷不长不短,很快就冲到了尽头。
“陛下!浮桥被砍断了!”
刚一从峡谷中冲出了,内廷总管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脸色煞白。他疯狂地向后拉扯缰绳,试图阻住发生的骏马们,声音因为恐慌而有些变调。
峡谷出来就是蜿蜒的多玛河,此时正值隆冬,河岸与河面一同被冰封了。月光洒在蓝白的冰河上,清晰可见原本架设在河面上浮桥被人凿断了一半,在原地只留下几个刚结了层薄冰的窟窿。
“从旁边过去!”
祝迟来不及亲眼看河面的情况,厉声呵斥。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陛下!”
在最后的关头,内廷总管勉强改变了马匹奔驰的方向。马车擦着冰窟窿滑冲出去大半河面的距离,平滑的冰面上瞬间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在贴近河岸的时候,车厢与前轴之间的连接彻底崩裂。
车厢被甩出去,翻倒在冰面上。
内廷总管跟随威廉三世征战过沙场,反应还算是迅速,没什么损伤地在最后一刻跳到了冰面上。
来不及为自己的好运庆幸,内廷总管惊恐地扑向了翻倒的马车。
“陛下!”
他的声音又尖又急。
“闭嘴。”
祝迟从马车中爬了出来,一手按着冰面,一手捂着头。他喘着气,白雾从口中大团呵出。脑子还没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内廷总管看到他安然无恙,“噗通”一下跪倒在冰面上,伸手在胸口连点:“圣主保佑,圣主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