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他”,很明显指的是达拿都斯。
“您现在又要开始对我行使母神的权利,进行教导了吗?”
对于自己被兄长杀死、而盖亚却无动于衷这一件事情,乌瑞亚无论面上表现的再如何,内心终归还是有着怨愤的。
他的身体正在因为达拿都斯远离奥林匹斯而飞快的变的透明,在最终消失之前,这个向来都乖巧、温柔、毫无存在感的神明,对着自己的母神露出来了带了些刺的笑容。
“但是这一次,母神。”
他用轻快的声音道。
“我不想再做一个听话的孩子了。”
*****
达拿都斯行走在大地上。
说实话,他很少亲自的来到这日光照耀的土地上,尽管他曾经也是从这一片土地上面所诞生的人类。
达拿都斯相当的有自知之明。他如今是伴生着死亡的法则而诞生的神明,虽然看似在名副里面过的自在逍遥,但是那不过是因为冥府当中的一切——无论是动物也好,还是植物也好,全部都是秉持着死气而生的。
这些生来既是为了妆点死亡而诞生的生命,自然是能够簇拥在达拿都斯的身边,为了死亡的主人而喝彩和欢呼;但是,如果换成其他的、那些生来就照耀着阳光,饱受着雨露和滋润与晨风的吹拂的地面上的生命的话,在接触到达拿都斯的那一瞬间……
银发的神明低垂下眼眸来,看了看自己的脚边。
原本的绿草如茵和繁华密布如今都在飞快的枯萎、然后再原地化作了一片灰色的糜粉,那是被带来的死亡。
达拿都斯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身后。他走过的这一条路异常的显眼,因为沿途所有的花草全部都死去了,于是遗留下来了一条蜿蜒的小道。
有飞鸟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达拿都斯的眼皮微微的动了一下,抬眼看过去,那一只羽毛华美的飞鸟顿时便两腿一蹬,直挺挺的掉了下来,一头栽倒在达拿都斯的脚前。
达拿都斯的面上辨不清楚神色。
他蹲了下去,伸手将那一只小鸟捡了起来,看见小鸟的双目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翳,胸脯也停止了起伏,很显然是已经死亡。
“……唉。”
达拿都斯并不为此感到意外或者是失落,毕竟他早就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而这同样也是达拿都斯很少离开冥府的原因。
他还没有进入成年期,还无法完全的收敛自己的伴生法则。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死亡与达拿都斯如影随形;虽然尚且还不到能够影响神明的地步,但是对于除了神明之外的、其他有生命的存在来说,毫无疑问却是异常彻头彻尾的灾难。
就像是眼下这样。
即便是刻意收敛,也依旧会让接触到的花草枯萎;如果放开了不去压抑,那么至少方圆千里之内,必成死域。
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脸颊。
达拿都斯并不感到吃惊或者意外,而是抬起头来,冲着对方笑了一下。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修普诺斯独断专行的拿走了达拿都斯手中已经死去的鸟,看都不看一眼的直接朝着旁边一丢,那一双金色的眼瞳有一种过分了的澄澈。
“不,并没有太久。”
他回答了达拿都斯的问题。
达拿都斯冲着他一笑。
此前在奥林匹斯山上,达拿都斯委实是有着不少觉得迷惑的、想不通的地方。眼下既然见到了修普诺斯,那么自然是打算将一切都复述一遍给对方听,然后等着对方给自己逐一分析。
可是就在达拿都斯刚刚张口打算叙说的时候,他脚下正踏着的地面却是猛的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猝不及防之下达拿都斯直接掉了下去。
“?!”
修普诺斯飞快的做出了反应,并立刻的伸出手去想要捞住达拿都斯。
可是他们的手在空中交错了一下便错开了,于是修普诺斯便眼见着达拿都斯的身影消失在了那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
“小塔!”
修普诺斯正要采取一些别的什么措施,却被一道声音制止,当即停在了原地。
“不必跟过去,修普诺斯。”
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他所熟悉的——来自于他们的母神,黑夜女神尼克斯的声音。
“母神?”
修普诺斯的声音里面带了些疑惑,但是看他的动作,显然是并不打算乖乖听话的。
可以想见,如果不能够给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的话,那么即便是来自于自己的母神的制止,修普诺斯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去寻找达拿都斯的踪迹,直到确认对方的存在以及安全才可以。
“那是深渊。”
远在黑暗宫殿当中的,尼克斯从自己的软塌上坐了起来,站起身。她遥遥的看着远方,像是能够看到那潜藏在无数的黑暗之后的深渊。
“那时来自于深渊的邀请。”
尼克斯朝着那个方向,低下头去,提起自己的裙摆,行了一个礼。
“欢迎您归来……塔尔塔罗斯兄长。”
“我的孩子,就拜托您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