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早年在轮回世界游荡,称得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养成了一副随心所欲的张狂性子,被无数人视为噩梦般的存在。
近年来他收敛了几分,本质上却仍没变。
比如此刻,分明是他拉着人不放,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问:“道君有没有很生气?”
其实他没想怎么样,只是见风越辞一直那副清清淡淡模样,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长得这么美,却无悲无喜不哭不笑,难免叫人心痒。
风越辞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目光淡的没有烟火气,道:“姜公子,别闹了。”
这目光就像一捧清澈凉透的雪水,浇得人内外俱凉。
姜桓似笑非笑地拉着他手腕晃了晃,“看来道君是喜欢我牵着你。”
虽是这么讲,姜桓的手却一直搭在衣袖上,没真正触到肌肤。
他这人很少主动招惹别人,风越辞是个例外,纵然如此,姜桓心中也有分寸,开开玩笑有趣,过界就讲不清了。
风越辞手腕忽然一转,指尖击他骨节,逼得他松手。
姜桓嘴角饶有兴趣地翘起,稍稍一松,又紧跟而上。
两人手掌翻飞,变化莫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真切。
李眠溪见此,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风越辞气息微滞,动作一顿,蓦地咳了几声,身体虚晃着跌坐在青牛背上,偏头轻轻喘息。
姜桓连忙停下,敛了玩闹神色,紧张道:“你没事吧?”
李眠溪冲过来喊道:“姜学长,你怎么欺负道君!太过分了!”
姜桓:“……”
事实上,他半分力道都没用上。
姜桓真正与人动手时,最轻的一次都让人全身骨折,哪里有过这样轻飘飘的过招,根本没落到实处。
他正要反驳,忽然眼尖地瞥到风越辞衣袖垂下,露出雪白手腕上微红的印痕,顿时“嘶”了声,难以置信的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娇花啊?
“那个……”姜桓欲言又止,从前打打杀杀十分果决,这会却有点想叹气,摸摸鼻子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风越辞缓了片刻,放下手,压根没注意那抹红印,摇头道:“并未。姜公子好功夫。”
“道君才让我惊讶。”姜桓是真心实意地赞赏,他向来自负天才,可也是历经万界轮回才有了如今一身修为。
风越辞如今才多大?以病弱之躯与他过招却完全不落下风。若没有七年前一役,想来是何等惊才绝艳。
“道君”之尊名副其实,倒并非是牺牲换来的声名。
姜桓想来,便忍不住惋惜,又道:“我看看你的手腕,抱歉,方才是我冒犯,你……千万别见怪。”
活了这么久,姜桓就没向谁低过头,更别提道歉这回事。但此时他却自然而然地对风越辞说出口了。
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风越辞道:“无妨,我知姜公子是这般性情。”
姜桓闻言,顿时嘴角上扬,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心说难怪风越辞招人喜欢,除却容姿之美,品性未免太好,相处时从不会令人有半分不适。
李眠溪忍不住问:“道君,您真的没事吗?”
风越辞侧坐在青牛背上,低声道:“没事。你去扶季姑娘,她身体未好,冒然动手,定然伤得不轻。”
李眠溪忙应道:“是!”
季时妍在李眠溪过来时已敛了所有情绪。
李眠溪担忧道:“季学姐,你怎么样?”
季时妍摇摇头,任他扶着走过来,只是经过姜桓身边时,脚步微顿,多看了一眼。
她是过来人,懂情之所至,知情之苦楚。
姜桓此刻看向风越辞的眼神叫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是一种逐渐沦陷而不自知的过程。
如同心上开了一朵花,情不自禁地去浇灌滋养,待花开时融入骨血,便再也无法拔除。
季时妍蓦地笑了起来。
李眠溪道:“季学姐,你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啊?”
季时妍近乎虔诚地捂着胸口,目光一片温暖柔和,抬头时却又恢复如常,轻声道:“这世间多少厉害人物,总有一物降一物。翻云覆雨也好,名传千古也罢,劫数到了,谁都逃不掉。”
李眠溪茫然无措,全然没听懂:“啊?”
季时妍点点他额头,道:“你还小,不需要懂。”
李眠溪感觉大家今天都怪怪的,杨学长、季学姐、姜学长……都怎么回事啊?
客栈后院被弄得一团乱,赔钱是必须的。
李眠溪见到学长学姐们,苦着脸讲明情况,谁知问了一转,大家身上居然都没有普通银钱了。
风越辞接过林烟岚递过来的药,轻轻吹了吹。
邱林寒道:“我们几人先前被阴魔抓走,遗失了不少东西,所以……”
何豫立黑着脸。
季时妍看向窗外,装作没听见。
林烟岚颇为无奈,蹙眉道:“我出门时匆忙,哪里会带这些。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姜桓悠悠地倚着门,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