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
楼画似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过了半晌,他冷笑一声,小声重复了一遍:
“我变了?”
楼画磨了磨牙,他像是被这三个字刺激到了,眸里是再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像条毒蛇,吐着信子。受了伤,便也要让眼前的人尝尝被刺痛的滋味。
“我没变,秦东意。”
楼画从地上站起身来,拖着脚上的镣铐靠近秦东意。
金属在地上拖出尖锐的声响,他敛了笑意,沉声问道:
“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温柔无害、善良懂事、悲悯众生?”
他微一挑眉,眸里满是戏谑,尾音微微上扬,略有些残忍地揭开了真相:
“那都是我装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伸手抓住秦东意的衣襟,凑近他耳边道:
“都是演给你看的。”
“看见我那天对周午做的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每次都等着你帮我。但你现在不会帮我了,所以我自己动手,有错吗?”
楼画凑近秦东意侧颈,深深嗅了一下。
他闻见了师兄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那天,若不是想着你,他的脑袋现在就不在他脖子上了。会在哪呢?可能会被我丢到寒泉里去吧。”
“生气吗秦东意,你一直护着的十三师弟是这幅德行。”
他瞥了一眼结界外蠢蠢欲动的二位长老,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这就压低声音在秦东意耳边道:
“好像也不全是师弟。你还上过我,你记得吗?那天走得太匆忙,我都忘了问,师兄,我的表现你喜不喜欢?”
随后,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地挣开手上镣铐,扭过秦东意的脸吻了上去。
楼画吻得凶,尖尖的犬牙咬破了秦东意的唇。
秦东意挣开的时候,还扯痛了他的头发。
与此同时,结界外的人已然愣住了。
戊炎最先反应过来,作势就要冲进去:
“这该死的畜生,疯狗!老子今天就弄死他!”
但他很快被宗泽拉住了,宗泽对此倒没有多大反应:
“省省吧,打又打不过。你真以为困住楼画的是清阳山的阵法和镣铐?小九自己有分寸,别多事。”
的确,很显然,以楼画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破开他们以为固若金汤的禁制。
所以他们哪还能不明白,真正困住楼画的,其实是秦东意。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虽然危险,但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似乎也未尝不可。
至少不能让疯子彻底没了顾忌,到时候受伤的人只会更多。
戊炎听见他的话,冷静了些许,但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结界内,秦东意早已和楼画过了数招。
他手持灵剑,很快便将剑刃反手架在楼画脖颈。
楼画唇角微扬,心情很好的模样:
“病秧子,我劝你别跟我打,一会儿龙息发作,我可不会救你。”
“不需要。”
秦东意似是懒得跟他多说,仅深深望他一眼,收剑回鞘,无一丝留恋地转身便走。
他身姿挺拔,气质淡漠,向来是一副谁人都不能沾染半分的高洁模样。
楼画微微抿起唇,满是餍足。
结界开了又合,秦东意走出去,冲二位长老行过礼,抬手擦拭一下唇角的伤口,这便转身走了出去。
戊炎有点摸不着头脑,问一旁昏昏欲睡的宗泽:
“这就走了,应龙髓怎么办?”
“小九自己都不着急,你急个什么劲?”
宗泽哼一声,跟上秦东意也往外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浩浩荡荡出。
有个弟子跟在队伍最末尾,快出去的时候,他听见楼画的笑声,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正巧瞥见楼画靠坐在山壁边,随后低头撕开自己被血染红的那片衣料,伸手探了进去。
那么重的伤,想也知道有多疼。但这人却面不改色地将手伸进伤处,出来的时候,两指间便多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莹白玉珠。
弟子看见这一幕,背后密密麻麻泛上一片冷汗。
他想起来了,长老们一直十分笃定应龙髓就在楼画身上,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原来他竟把应龙髓藏在了伤口里!
这是所有人想都没想过的可能,弟子吓得不轻,愣了许久才回神惊叫一声:
“长老!!”
楼画完全没注意结界外的动静。
他只看着手里的龙髓珠,用指腹拂去上面的血渍,叹口气道:
“他不需要你了,没人需要你,你怎么办呢?”
他这话也不知是说给龙髓珠,还是说给自己的。
楼画面无表情地看向结界外。
戊炎那老家伙正冲这边狂奔而来。
可惜,晚了。
楼画将龙髓珠朝戊炎晃晃,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随后,他当着他的面,自己仰头吞了下去。
戊炎一张老脸红蓝青紫过了个遍,最后怒道:
“把宗门医修都给我找来!!”
又晚了。
楼画微微皱着眉,心情却很好。
吃下应龙髓,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可能是冷到麻木,所以什么都察觉不到。
他只觉自己坠进了万载寒冰中,随后袭来的便是撕心裂骨的痛。
怎么办呢?
让他不得不需要,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