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教总坛。
空旷殿内一身脆响,传讯晶石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女人面容艳丽到几近妖异,她一头长发编成蝎尾辫垂在身后,在光下是浓重的墨绿色。
“鸟人!疯狗!他是个什么玩意,也能威胁到我头上?!”
相柳气到表情狰狞,她焦虑地在殿内走来走去,边暗骂着:
“温思齐那个没用的东西,抓不住人还被反咬一口。神子、逆鳞、丹炉,全没了!”
一旁默立着的人见状,出声提议道:
“不若属下现在便带人去怀杏阁,说不定,至少能将温见贤带回来?”
“不行,那疯狗敏锐得很,能否打得过另说,万一被他顺藤摸瓜找到总坛就麻烦了。现今只能弃卒保车。”
相柳步伐越来越快,走来走去,想着补救的办法。
半晌,她吐着蛇信,吩咐道:
“逆鳞没了,那就想办法乘早将应龙神魂收回来。应龙那老东西,烦是烦,死了还是有点用处的。”
她目露狠色:
“楼画的主意暂时是打不成了,原本以为他被俘清阳山,至少得跟秦东意闹个两败俱伤,想不到……罢了,去传信给兄长,暂时不要管楼画,一定要在楼画发疯前找见白泽。雪凰没了,白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旁人点点头:“但自白泽失踪以来,我们从未探查到他的气息。”
“查不到就使劲查!神兽配出来的半妖是能轻易藏住的?!”
相柳绿色眼眸中闪过一道寒意:
“等到找见白泽,便是楼画死期!”
怀杏阁,祭堂。
温见贤有些呆滞地看着摘下面具后的魁梧汉子。
的确如他所说,自己认得他。
温见贤记得,他叫林叁,是温思齐当初在武学部的好友,而温思齐却告诉他,怀杏阁所有人都死在了当初的那场祸事中。
随着林叁的动作,祭堂中其余人也陆续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脸,有陌生的,也有有几分印象的,的的确确都是怀杏阁的人。
最后,默立着的温思齐也摘下自己的面具。
露出的,是和温见贤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
温见贤直勾勾盯着温思齐。
之前温思齐藏在面具下的时候,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不定都是假的。
但现在,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当初灭怀杏阁满门的,全都是怀杏阁自己的人。
他唯一信任的人作为凶手之一,布下一场大戏,生生骗了自己一百多年。
温见贤向来有点懦弱,大着胆子走出小世界,生平就硬气了这么一回,换来的却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温思齐躲开了他的目光。
倒是一旁的林叁目露凶光,冷笑一声:
“神子,在问什么?”
温见贤目呲欲裂,他瞪着林叁,声音有些许颤抖:
“为什么要叛,为什么要那样对师门!那是生养你们的地方,你们手上沾的都是同门师长的血,夜里真的睡得着吗?!”
林叁听了他的话,却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
“生养我们的地方?”
说罢,他笑了两声,忽地发狠道:
“只有你这么认为!温见贤,你贵为神子,你眼中的怀杏阁是什么样的?同门友爱,师生和谐,亲亲热热一家人?你醒醒吧,都是假的。”
林叁的话如一记闷棍,敲在了温见贤的头上:
“……你说什么?”
“林叁,别说了。”
温思齐皱着眉想推开他,但却被林叁吼了回来:
“既然事情败露,凭什么不能告诉他,他是什么?!”
说罢,他手探进笼子里,拽过温见贤的衣领:
“温见贤,我告诉你,怀杏阁,不止是个医修宗门,在习医的同时,也在制毒。”
“你们医修金贵,又身娇体弱的,保护不了自己,所以应运而生了武学部。我们都是年少时被淘汰下来的,日复一日练功修习,若是犯了错,就要被捉进在你藏身的那个地宫里,去试毒!”
“怀杏阁各位师长医术高超,无论什么样的毒都能解。可你知道被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感觉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浑身如虫蚁咬食,时时刻刻折磨着你,他们却不让你死。”
“一个时辰治不好便要痛一个时辰,最长的一次温思齐受过七日,他消失了七天,事后你知道的又是什么?他外出历练了对吗?”
这些话,以前从来没人告诉过温见贤。
他花了很久才消化掉林叁话中的信息,一时人都有些麻木。
他看向温思齐,半天,嗫嚅着问出一句:
“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叁抢着替温思齐答了:
“怀杏阁那群老东西狠毒得很,从我们进武学部起就喂我们吃了药。暴露秘密者,死。”
“够了,别说了。”温思齐听不下去了,他想打断林叁的话,却被人一把推开:
“为什么不说?凭什么他就能活在旁人给他编造的美好里,那些痛苦都让我们承受?!”
林叁的眼里满是血丝,他表情有些狰狞,一张脸激动得涨红。
他似乎很欣赏温见贤现在的表情,被人从小保护到大的人突然暴露于重压之下,他不介意再给他加一记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