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母今年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容貌不俗,眸光锐利精明干练,除了整日出门在外做生意晒黑了些,身形倒是保持的挺好,看起来并不油腻。
可能在外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够了,在家面对家人的时候她总是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尤其是对待两个女儿的时候。
贺盼还好些,到底是小女儿,而贺眠可就没这个待遇了,她记忆里就没见母亲对她露出过好脸色。
每每母女两人见面,贺母总要挑出贺眠的大小毛病一一摆出来加以训斥。
贺母自己没读过书,从小家里就穷,贺府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全是她一手打拼下来的。
生意越做越大,贺母也越来越意识到学问的重要性。所以她抬进府里的徐氏就是个能知书识字的,正因如此才得她高看两眼,将府里管家的权力一并交给他。
贺母有两个女儿,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两个孩子能够走上仕途,再差也要出个秀才举人,这样贺府才不会被人看轻,将来也不会说没了就没了。
如今这个商贾低贱的世道,钱财堆砌起来的只是皮肉,要是没有权势撑腰做骨架,根本立不起来,就更别提能走多长远了。
偏偏贺眠不争气,寄托了她最大的希望却连个屁都学不会。
只要想起这事,贺母就没有好脸色。
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女,贺母之所以会恨铁不成钢,实在是还没彻底放弃她。
这次她去外地茶庄出差,走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贺眠好点没有。
那边催的急,贺母走的时候正是贺眠掉水里的第二天,她都没来得及亲眼看贺眠醒来,只听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先离开了。
当时贺父气的不行,满眼怨怼,说在她眼里女儿还不如生意重要。贺母也有她的苦衷,府里东西一应俱全,大夫亲爹都在,多她一个人在床边守着又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大夫都说贺眠当时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休息就好了,并无大碍。
贺父这些年越发的不讲道理,贺母知道跟他解释他也听不进去,索性什么都不说,只交代徐氏让他好好管家,贺眠这边要是缺了什么就赶紧给她补上。
贺母说这话的时候想的全是些药材补品类的,毕竟病人能用到的也就这些。
谁知道这次回府才听徐氏说,贺眠缺的净是些梨花木青花瓷之类的贵重物件。
“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贺母脸色沉着,拧眉看向徐氏,语气格外不赞同,“她要你也就给了?她年纪小不懂事瞎胡闹,你怎么能跟着她一起闹。”
贺母不是个崇尚奢靡享乐的人,平时也不铺张浪费,谁知道竟生出这么个女儿来!
平时徐氏做事也是个能拎得清的人,怎么这回突然糊涂了。
徐氏委屈的不行,手捏巾帕擦拭鼻间,红着眼尾低声解释,“眠儿说唯有黄花梨木的床她才能睡的好,我想着她睡好了精神足自然也就会好好看书,银钱再重要那也没有功名重要。我知道妻主一直希望眠儿能出人头地金榜题名,心里想着您的话,这才应了她。”
他不说这话还好,越说贺母越生气。
“什么睡好了就会好好读书,这种随口胡诌的鬼话你也信,她说这些就是想骗你给她换好东西。”贺母撇着桌面上的单子,胸口窝着团火,“还金榜题名,她就考个秀才我都烧高香了。”
“要东西也就要东西了,竟拿这事做由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贺母再看向徐氏,见他眼眶通红站在旁边认错似的低着头,耸动肩膀小声抽咽,最终叹息一声,语气不像刚才那般严厉,“你也是,太过于娇惯她了。”
徐氏这人虽是侧室却跟旁人家里那些歹毒男子不同,不仅是把管家的好手对她跟对府中众人都没话说。
哪次办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就这次糊涂了些,还全是因为心里始终记着她说过的话。
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贺眠好的不学光学些不好的东西。圣贤书没读多少,骄奢风倒是学了个透彻,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可还了得。
贺母起身往贺眠的院子走,徐氏跟在后来虚伪的拉她衣袖,一口一个,“妻主别生气,眠儿说不定真就是为了学习呢。”
他嘴上这么说,眼里露出的却是明晃晃的恶毒。他巴不得贺母好好罚贺眠一顿呢,罚的越狠他越痛快。
花了那么些银子出去,总得让他找回点乐子才行。
指望贺眠学习?那不如指望猪能上树鸡能飞天现实些。
到时候贺母过去后发现贺眠享受的躺在床上,岂不是要气的当场拖鞋抽她?他再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上两句,不把贺眠打的下不来床都是他没本事!
贺母步子很大,徐氏小跑着都跟不上。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云绿院门口经过,绿雪猫着腰扒拉着门,从缝里往外看,低声跟旁边的人说,“少爷,他们过去了。”
等人走完,他担忧的直起腰看向林芽,“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万一,万一家主真打眠主子了怎么办?”
林芽秀眉微皱,站在原地没说话。
绿雪又扭头贴在门上往外看,可惜人都走完了,什么都看不到。
“眠主子那么好的人,别真挨了打。”绿雪嘀嘀咕咕的说,“这个府里也就她向着少爷您了。”
绿雪叹息着转身去看林芽,却发现自家少爷提起衣摆脚步飞快的走到的两个院子相连的那面墙下,做出跟他刚才一样的动作,侧身竖耳听墙角。
绿雪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家少爷这个样子特别滑稽,是平时注重形象的他怎么都不会做的举动。
这边也没听出什么大的动静来,总觉得隔壁太过于安静,像是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