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华和李满堂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问号。
韩兑不得不出场了,他清清嗓子,指指酒瓶:“张会计,民生的事,我一会儿跟您你说。这水的事其实就是酒水。”
张会计直视着韩兑的眼睛,韩兑坦然跟他对视,热情地招呼道:“张会计,您别客气,喝酒喝酒。”
张会计抿了一口酒,拍拍韩大华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大华,你这个儿子性子跟你不一样,你是个老实人。”
韩大华只听出来了字面上的意思,便笑呵呵地接道:“小锐这孩子长得像他妈,性子只有一部分随我。”
张会计:“……”这样的脑子是怎么生出韩兑这样的儿子的?
张会计陪着两人喝酒,他顺便也招呼韩兑和李小江:“你们俩也喝点,别客气。”
韩兑是真不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李小江开始挺拘束,后来在韩兑的带动下也越来越自然。
韩兑还跟李小江干了一杯,他不善饮酒,喝两口就呛得直咳嗽。韩兑也受不了这种度数的酒。他一直慢悠悠地吃菜聊天,一边观察着旁边的三位。
“小江,白婶做的酸笋真是一绝,越吃越上瘾。”
对面三人,韩大华最先进入状态,接着是李满堂,两人喝着喝着就闲扯上了。
这人一喝了酒,话就多。两人是越聊越投机。这次的酒还没喝完,下次的已经约上了。
张会计一边慢慢啜着酒,一边时不时地插几句话,有时也拿余光觑着韩兑。
一个小时后,李满堂先醉倒,李小江起来扶他爸回家并跟大家告辞。
韩兑问道:“你一个人扶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
李小江指指韩大华:“我扶得动,你爸也醉了,你扶他回去吧。”
李家父子俩回去了,韩兑也出门去外面看看,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在门外徘徊的韩刚。
他倒是主动给韩刚找台阶下:“大哥,你是来接咱爸的吧?”
韩刚赶紧点头:“对对,我是来接爸的。”
韩大华被韩刚架着回家去了,韩刚临走时,眼睛在屋子里扫描一圈,没看到旁人,多少有些失望。
这两人一起,屋里只剩下韩兑和张会计。
张会计斜睨着韩兑:“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韩兑正要开口,张会计又补充一句:“我丑话先说到前头,我这人吃人也不嘴软,你别指望我帮你进生产队,我没那个能力。”
韩兑心有戚戚:“张会计,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好汉脾气相投。我也是吃人不嘴软。”
张会计:“……”
韩兑平心静气地说道:“张会计,我这人读书多,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清高,我斗胆跟您说句实话,咱村里能让我看上眼的人不多。您算是一位。”
张会计连连摆手:“小娃子,你不要给我整这些,我这人不爱戴帽子。”
韩兑:“这话对于别人是戴高帽,对你怎么能是呢?您做为无产阶级革命干部,一定要做到实事求是,你不能把来自人民群众的真实意见当作是虚假的奉承对不对?”
张会计:“……行,你说得对。”
韩兑顿了一下又说道:“得啦,您这人着实跟别人不一样。那我就就用原始质朴毫无装饰性的语言跟您对说话吧。”
张会计多少来了点兴趣:“你有话直说。”
韩兑看着张会计,悠悠说道:“张会计,咱村里的形势很不妙,您的处境也不妙。”
张会计淡淡一笑:“咱村里的形势啥时候妙过啊,我的处境妙不妙也没事,谁还能拿我怎么地?”他出身好,三代贫农,在村里又素有威望,又不贪不腐。
韩兑摇头叹息:“张会计,您做为一片污水中的清流,哪怕您只想独善其身,别人看您也扎眼啊。因为您的存在证明了别人的不堪。你说别人不能拿您怎样,可您这么多年也没拿对方怎么样啊。”
张会计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心气挺大。等你以后就会知道,做到我这份上已经很难喽。”
韩兑循循善诱:“张会计,您想过您为什么这么难吗?是能力不够吗?绝对不是,您是村里少有的有威望有能力的人,也是我爸那一辈为数不多的读过书的,能写会算。可现在却被那人品堪忧、不学无术的李满福和刘卫国压着?”
张会计提醒韩兑:“小心隔墙有耳,说话要注意。”
韩兑无所谓地道:“在咱自己家里,就是要放松,不用那么紧张。再说了,这些话,我就算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说。”
张会计没吱声,眼睛瞅着韩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韩兑酝酿片刻,接着说道:“张会计,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抬柴火焰高,您身边缺帮手,特别是缺一个聪明能干,敢于冲锋陷阵的好帮手。”
张会计盯着韩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身边缺你吧?”
韩兑:“聪明,就是这意思。”
张会计耷拉着眼皮,慢慢地抿了一口酒,又慢慢地吃了两口菜,最后缓缓放下酒杯,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生产队被李家把持着,刘卫国也是李满福的人,你们两家可是世仇,你觉得就算你进了生产队,你的日子能好过吗?别人有一百种法子对付你。小锐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真心劝你,最好别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