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峰与文宣不欢而散，回到家的时候很晚了。他家老板比他先到家，已经换了睡衣正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看财经报纸，看见他回来，只是对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秦晓峰脱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打开衣橱找睡衣时发现他新买的衣服送过来了，他摸着新西服的衣襟站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进了浴室洗漱。

从秦晓峰进入浴室开始计时，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左右，陈竣仁突然听到浴室里发出一声痛呼。

“秦晓峰，你怎么了？”陈竣仁直起身体，扬声问里面的人。他想起刚刚秦晓峰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怀疑他是不是摔倒在浴缸里了，心里有点着急，马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拉开门一看，秦晓峰正右手抓着牙刷，左手捂着膝盖，弯腰屈膝，脸上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没事，就轻轻磕了一下。”看到他进来，秦晓峰急忙松手，摇头，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好好地刷个牙都能撞到洗手池，真是有够丢脸的。话虽这么说，他忍不住小声抽气的声音还是显露了疼痛的程度比他说的要严重得多。

“能走吗？”陈竣仁走过去，扶住他，问道。

秦晓峰嘟囔着继续说没事没事。

这家伙，明明痛得眉头都皱紧了，偏偏还要逞强。陈竣仁没有多说什么，迅速拿掉他手里的牙刷，抓过毛巾帮他抹了一下脸，然后毛巾一扔，抱住他的腰，半拖半抱着把他弄上了床。让他躺好后，拉掉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伤口，才发现膝盖附近青了一大块。

“明天会肿起来，要痛好几天的。你呀，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以后注意点，别再毛手毛脚地自己伤了自己。”陈竣仁轻柔的声音不像是责备，更多的倒像是埋怨。

凉凉的红花油随着手掌的按摩沁入肌肤，渐渐的，撞伤处温度开始升高。

秦晓峰低头看着正专心为他按摩的人端正英俊的脸部侧影，突然开口：“总裁，我们来做吧？”

热的不止是伤口，似乎别的地方也热了起来。

我们来做吧？在眼前这种应该和性没什么必然联系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这句话，陈竣仁一时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红花油也有某些效用，还是秦晓峰和文宣混多了突然有了幽默细胞？仔细观察秦晓峰的表情，发现他的神色竟然很郑重，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个经常因为羞涩，而让自己差点闷死在枕头里的人，竟然能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这种事情，应该算是一个莫大的进步。

陈竣仁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虽然不讨厌，但是，总觉得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晓峰已经能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面不改色神情自如地说这两个字，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晓峰已经把这等同于吃饭洗澡工作这样平常的东西。

“我们来做吧。”看到他家老板只是奇怪地望着他，对他的提议没有反应，秦晓峰以为他没听清楚，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陈竣仁还是这么看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既然不反对，那就是同意。秦晓峰见他没有拒绝，伸手过去，睡衣扣子一颗颗被松开。先是对方，然后是自己。他家老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任他所为，偶尔，也会抬下手，伸下腿，方便他行事。很快，他们就变得“袒”诚相见。

“总裁，让我们来做吧。”伴随着第三次低声重复，秦晓峰手脚并用地抱了上去。

然后，灯光暗了下来，两个人开始紧紧痴缠。

天堂与地狱之间到底有多远，秦晓峰没有确定的概念。有时候，天堂既是地狱，有时候，地狱也能变天堂。

那事有点像坐过山车，冲上云霄之后突然下坠，伴随着尖叫和汗水，等到最后回到平地，人就变得像躺在棉花糖上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秦晓峰摊开手脚仰躺在床上，额角还有汗滴在悄然滑落，但是他没有力气抬手去擦拭。他慢慢深呼吸，让急促的呼吸尽快平复下来。他家老板躺在他的旁边，也是很沉重的呼吸声，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穆的空气里似乎还飘荡着某些气息，鼻尖充斥的是酸酸的汗水味和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力气终于回到了秦晓峰的身体里面。

“总裁……”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刚才的运动，让他的嗓子有点沙哑。

“什么？”闭着眼睛，陈竣仁用拇指抚摸着对方的指关节，声音是惯有的慵懒淳厚。

“我和他很像是不是？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对不对？”这是一个愚蠢到让他很想咬掉自己舌头的问题，脱口问出的原因是今晚与文宣的谈话引发的冲击以及过去的那几十分钟的意乱情迷引发的疑惑，但是问出口以后他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根本就没法收回。感觉到身边躺着的那个人瞬间僵硬了身体，秦晓峰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为什么要去碰触彼此心知肚明的伤口？为什么想要确定一个彼此都知道答案的答案？他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

紧握的手指被松开，身边的人撑起了身体，就算没有睁开眼睛，秦晓峰也知道他在用锐利的眼神居高临下审视自己，审视问出这个愚蠢问题的自己。虽然心里懊悔不已，不停责骂自己，但是他依然屏住呼吸，等待他家老板的回答。

陈竣仁没有说话，只是拨开秦晓峰额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用指腹在上面游离，额头，眉眼，脸颊，鼻子，唇舌，一点点往下抚摸。

无声无息的动作让压力加倍，闭着眼睛只能凭想象猜测他此时的表情让人禁不住心生恐惧，靠得很近直喷在脸上的温热气息更让这种恐惧加倍，秦晓峰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情绪，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的确很像。”过了漫长的能把人变成化石的等待，陈竣仁终于下了结论。

“秦晓峰……请你告诉我……如果对我而言……你是他的替代品……那么对你来说……我又算什么？”这话问得断断续续，因为伴随着每一个停顿，都会有一个吻落在秦晓峰的脸上，顺序参照刚才手指抚摸的地方下来。

虽然听清楚了他的问题，秦晓峰却不能回答，因为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他说话的能力被夺走了。

窒息而死是一种非常难看且极不人道的死法，任何一个有常识有理智的人类都应该坚决抵抗，只是，欢愉到酥麻的神经给身体下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指示，秦晓峰的双手以最快的速度背叛理智，紧紧环上施虐者的脖子，向他索要更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陈竣仁终于肯放过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扔在岸上的鱼，连喘息都说不出来的痛苦。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