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竣仁拍拍卫天行的肩膀,开始帮他分析。
“也许是因为他承受了太多压力,才会变成这样。”
“压力?什么压力?”
“他是个男人,以前的事不论,光是他是个男人这一点就会让他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陈哥,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是男人,怎么就没感觉到压力。”
陈竣仁哭笑不得地望着卫天行,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笨还是假笨。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还有可能天生在某方面迟钝,没感觉到是很正常的。但是刘京是个神经纤细的男人,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你不是他,自然不能了解他的感受,他的压力来自四面八方,自己的,家人的,你家人的,你身边人的,甚至还有一些毫不相干的人,还有一些可能是你加上去的。当然我们要面对的压力也很多,你现在还没有体会,我保证你很快就会体会到的。说实话,小卫,像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身边有个男人,床上有个男人,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现在这个社会,男人和名车、豪宅、美女一样,也是我们身份的点缀。”
“陈哥,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卫天行匆匆打断了陈竣仁的话。他才没有这么看待刘京,绝对没有。
“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因为没人会把这当做一回事认真对待,所以我们身边有一个或者几个男人根本不会给我们带来多少压力。可是,如果我们的身边只有一个人,我们的床上只有一个人,甚至我们的眼里我们的心里也只有一个人,偏偏这个人不幸是一个男人时,这就会成为大问题的。小卫,如果你还要给它加上“一辈子”的期限,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有足够多的准备,无论是心理的还是别的方面。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知道到时候真正的压力会来自哪里。”
“陈哥,我明白了。对了,上次拜托你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
“估计下个月就能成行,具体时间等我确定了再通知你。”
“好。”卫天行灌下最后一杯酒,向陈竣仁告辞,回到了房间。
床上的刘京虽然背对着他躺着,凭感觉就知道他还没有睡着,卫天行跪在床上,扳过他的脸,小心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京,我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终于可以顺利地说出这些话。
卫天行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大笨蛋,明明爱着他,为什么要假装不在意,为什么没有发现刘京因为不确定一直在害怕,一直在不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一切都会好的,这次要把他牢牢地护在自己怀里,哪怕最大的阻力会来自他的家族,他也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一边亲,一边发现刘京的眼泪越流越多。卫天行手忙脚乱地把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细心温存。
“别哭,别哭,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一个好人,保证再也不做坏事,以后我们买一幢大房子,养一群狗,好好地过日子。陈哥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医生,过几天我们就去瑞士为你的腿动手术。”
“不……”刘京模模糊糊回答了一个不字,不明白事情怎么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就被卫天行霸道地夺走了发言权。
那一夜,他们再次像多年前那样,始终紧紧相拥。
卫天行没有想到的是,一夜的温存缠绵换来的依然是一个不字,仿佛太阳出来以后魔法就散尽。
刘京说这个字的时候并不看他,但是语气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坚定、决绝,浑身都散发着沁骨的冷。昨夜的哭泣昨夜的脆弱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那种感觉让卫天行恍然记起再一次重逢时的情形。
偏远的乡村小镇,高高低低的石板路上,瘦弱的身影蹒跚着渐渐接近。当时,他就不动声色地站在他的住处门口,看着他一步一步再次进入自己的生命。
他最终看见了他,没有惊讶,没有恐惧,没有落荒而逃,只是木然地继续靠近。
容颜依旧,神情不再。不再有飞扬的青春,不再有绚烂的笑容,只剩下冰冷的感觉。
那一瞬间,心脏犹如受了重击,所有的憎恨,所有的决定都龟裂一地,偏偏他还是像个傻瓜一样自欺欺人了这么久才敢承认。
他这声“不”是不肯去治腿还是不肯与他和好,可能两种意思都有,卫天行不能确定也不敢去确定。
争吵也罢,威胁也罢,对这个人都没有用。他连看都不肯多看他一眼,只是铁了心一样回答他这个字。
卫天行隐约记起他昨夜说他爱过他。
原来是爱过吗?难道真的是过了?
卫天行本该大声质问他的,却在看到他低垂着脑袋露出颈背时咽下了这句话。轻轻地摸上去,手掌下是微微的颤抖,他的心似乎也在随之颤抖。这个人,竟然还是这么的瘦。
“我爱你。”卫天行低头吻上去,说出魔法的咒语,渴望能够敲开冰封的水面。
第一次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还是,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才是明智。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抱紧眼前这个人,哪怕到今天这个地步对他们而言已是错。宁愿一错再错,也不想轻易错过。就算被他憎恨,也不想被他遗忘。
卫天行拉过他,将他抱在怀里。刘京僵硬的肢体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拒绝。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答应,你要不要一样样试过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前,卫天行恶狠狠地威胁。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努力从他的压制下挣扎出来看了他一眼。俊美的容颜,似水的眼眸,神情却如岩石般坚硬。
卫天行再一次吃瘪,威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