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洵突然问道:“那我究竟长得像谁?”
顾杭自然而然的说:“你自己不都说过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吗?”顿了一顿,他笑道:“刚刚从我这里学到,就转过头来对付我?小洵,现炒现卖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他的回答流畅而自然,沈洵没从其中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好缄默不语。但这个冷不防横插进来的问题却给了顾杭一个提示。
“除了梁沐的事,图柯还跟你碎嘴了什么?”
“没有。图哥告诉我,您对我毫无歹意。”
“但你好像并不相信。”顾杭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一点:“我让你感到危险吗,沈洵?或者说,你觉得你有什么是被我所觊觎的?”
这个问题沈洵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因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脸。”
顾杭:“……”
沈洵:“……”
两个人都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四目相对,只觉得气氛如胶水般粘稠。
沈洵尴尬的简直不能回想自己刚刚的答案。稍稍回忆一下只觉得自己简直太不要脸了。
顾杭将十指指尖搭在一起,耐心问道:“还有呢?”
“……”沈洵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回一句“身体”估计要当场耻破天际。
“不想回答吗?那我换一个问法:我做过什么损害你的事吗?你觉得我有伤害你的意思吗?或者更干脆一点,你讨厌我吗?”
“不。”如果说刚刚的错言让沈洵非常尴尬,那眼下的问题简直就让他无地自容了:“我十分感激顾先生您,我感激您对我的所有帮助,我蒙受了您太多给予了。”
“也就是说没有。你不讨厌我,也确定我没有伤害过你,知道我不是想害你。”顾杭步步紧逼。
“是的。”沈洵额头上已经隐约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怀疑和戒备一直都是沈洵脱不下的武装,这倒不单纯针对顾先生,只是他一贯性格如此。刚刚跟图柯吃的那一顿饭,只不过唤醒了沉睡中的防卫之意罢了。
然而顺着顾先生的问题仔细的推敲下来,好像确实是他恩将仇报,不识好歹了。
只因为对方对自己好,就觉得他打着坏心思。这个想法在直觉上或许成立,但在道理上实在过不去。
“不要那么恭敬,你的语气好像是在叫自己的祖父。”顾杭无奈的说,他的语气轻松起来,听起来甚至有点哀怨,而整场谈话也随之放缓了节奏:“要知道,在之前你最多也只是叫我‘叔’和‘老师’而已吧,一下子给我升高两个辈分真的好吗。”
关于辈分的问题似乎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独享的一个秘密,稍稍一拨就足以让人会心一笑。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被顾杭一句话冲淡,而顾杭的声音也趋于随和。
“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很轻松,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时候的氛围。沈洵,我希望我的愉快没有建立在你的紧张和提防应付之上?”
“没有,当然没有。”这次沈洵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和顾……杭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放松。嗯,不过跟顾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见他都有心情开玩笑了,顾杭的身体才更前倾了些:“我不知道图柯和你说了什么,沈洵。不过你大概也通过刚刚的车牌事件看出来了,他并不是很有准儿的人。如果你下次有什么疑问和怀疑,直接摆到我眼前来好了。我从前就和你说我,我更喜欢单刀直入的方式。”
“我知道了。”沈洵点点头,但依然记着另一件事:“那我下次见了梁先生的车,也会避开的。”
“避开做什么。”顾杭坦荡荡的一笑:“你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若有兴致,上前打招呼交朋友也是可以的。我跟梁沐虽然不很对付,也要承认他君子端方。和他相处,没有什么坏处。”
至此,沈洵终于疑心尽去,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要道歉的。”顾杭笑了,笑的甚至有点惬意:“我之前也和你提起过吧?你是个挺有脾气的人。我既然意识到了你有一身刺,就已经有被扎的准备了。”
“杭哥把我说的像一只刺猬。”
“这我倒没想过。”顾杭眯起眼睛:“在我的想象里,一直是把你比成植物的。”
“……”沈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玫瑰?”
顾杭大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是松柏啊!”
“哦。”沈洵摸了摸鼻子,感觉很是有点古怪:“当然。是我一时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