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年三十,夜晚大街上都灯光通明,家家洋溢着过节的热闹气氛。
以前过年,家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前夕两个人还是像无数小夫妻一样,上下忙活着挂灯笼,贴福字,晚上紧紧抱在一起缠绵过后,诉说着彼此的心愿和爱意。
那时候殷泽衍总是深情地看着他,嗓音像动情时的低沉悦耳:“我希望未来我的福气都给你。”
林倾舟累得不行,趴在他胸膛上眼睛都睁不开,心里暖乎乎,嘴上却逞强:“才不要,我自己有。”
看他这样,殷泽衍嘴角微微扬起,揉着他柔软的头发嘴贱道:“我还要把子子孙孙都给你,一滴不剩,让你给我生个足球队。”
“不要脸,你来生吧。”说完林倾舟总会红着脸咬他一口,然后钻他怀里睡觉,等着第二天新年的到来。
夜里寒风冰凉入骨,房间里的供暖像是对他没了用,林倾舟没有开灯,黑乎乎一片,四周的黑暗几乎把他吞没,他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殷泽衍给他的那些情书,像是抱着那时的殷泽衍,他回想着以前,想找回一点当初的温暖,可惜什么都没有。
殷泽衍你个骗子。
肺部一呼吸都疼得他发抖,他在疼痛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泪痕还挂在眼角。
殷泽衍傍晚离开后到了钟宇家,一言不发在沙发上抽烟,房间里的烟气熏天几乎把回来的钟宇呛死。
“卧槽,你他妈在我家点火了?”钟宇捂着鼻子打开窗透气,回过头就看见殷泽衍眼眸黑沉,脸上到胸膛青一块紫一块的。
“又打架了?你们这两年是要把前些年的架都打回来?不行开个武术班吧。”钟宇坐一侧沙发上,夺过他抽的烟按灭等着殷泽衍说话。
以往都是殷泽衍单方面被揍,钟宇了解林倾舟他不会真下手,所以这次也就没往心里去,可谁知下一秒殷泽衍说道:
“我动手了,打了他。”
钟宇听着皱起眉,殷泽衍这人他他妈更了解,年轻的时候打架下死手,练过那么多年几乎没人扛得住他拳头,他是真没想到这玩意现在居然对林倾舟下手了。
“真行啊,对自己的人也开始动手了。”
殷泽衍闭上眼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满脑子都是下午林倾舟看他的眼神,他那只手到现在还像是没知觉一样微微发抖。
他动手打了林倾舟,他自己也不好受。
“意外,我没想动手。”
钟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了许久问道:“你是在报复他吗?”
此话一出殷泽衍僵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随后睁开眼有些痛苦的苦笑道:“没有,我哪里有资格报复他?”
钟宇看他这副样子也拿了根烟点上,他想起之前的事忍耐了许久,声音终于气极了怒喝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什么?叔叔去世你接管公司,我把利弊一条条列在你面前,你当时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叔叔那件事,还有后面……你仔细想想你们之前哪一笔不是一摊烂账?每次!每次你都信誓旦旦保证,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打自己脸?还是他妈想逼死林倾舟你才开心?!你高看自己了殷泽衍,你什么都没做到。”
殷泽衍垂下的头发遮盖住了神情,他整个人此刻像是在世界的背面,阴暗又颓废。
钟宇看不得他这样,但想想林倾舟他也感觉难受,猛吸一口烟后,沉声说道:“泽衍,做兄弟的不能说教你什么,叔叔去世你才20,那时候你小我也不怎么样,没有拦住你什么,可现在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我最后劝你一句,连我都他妈看得出来林倾舟有多爱你,如果你一旦决定了什么,别回头别犹豫,少伤他一点。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好后果,明天我会替你去看看他,你早点休息吧。”
他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殷泽衍在一旁拿起一份文件丢过来,他拿起一看是林氏当年的原始股和这些年所有利润。
五年前林立东公司倒闭,他苦苦支撑陪了自己儿子半年郁郁而终,后面几家公司都想吞并,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藤信也算是林倾舟的,直接用藤信吞并了林氏,所有的流程还是林倾舟亲自做的。
钟宇看着这份股份转让突然难受起来,只有他和殷泽衍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眼睛有些湿润看着殷泽衍,沉默半天才说道:“泽衍,你说这是何必啊?”
殷泽衍没有说话,他也不再想说什么,一刻也呆不下去走了。
林倾舟第二天醒过来没什么不适感,只是感觉无比疲倦,他撑起身抓起衣服就出门看,他想看看殷泽衍有没有再回来。
出门一看没有任何变化,也是昨天都那样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承认心底深处还存在着一点点的幻想。
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
林倾舟回房看着床上的千纸鹤有些心疼,一只一只捡起来放进了瓶子里,那张坏掉的被他小心翼翼黏好放在床头柜上,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发什么疯呢?早知道不拿出来了,被他弄坏了。
像是他们之间有了裂痕,再也修复不好。
他不愿再去想,收拾完下楼吃点东西喝药,趁着身体没事,今天过年他把冰箱里准备好的食材全都拿出来解冻,切配料,把需要长时间炖煮的东西做上。
这样万一殷泽衍回来,还能吃上。
做到一半的时候,食材的辣味已经开始往肺里钻,他有些受不了,等到做完这些他咳得喘不过气。
他终于意识到身体真的不行了,摸了摸头刚刚还没事,如今又开始发烫,肺癌后期是会伴随发烧的并发症,来回折磨病人,他找出感冒药吃下去,这一天吃的药比饭都多。
身体不行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想起殷泽衍,人总是在这时候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他知道犯贱可还是忍不住想他如果走了,殷泽衍该怎么办呢?
他会不会追悔莫及?会不会没有人知道他爱吃什么,怕什么,会不会在他难过无助的抱他一下。
这些他都不能知道了。
中午他稍微吃了点东西,第二次服下化疗药,冰冷的针剂打进身体里的感受并不好,胳膊被打的已经开始泛青紫,但好在这次副作用不怎么强,在沙发忍了一会至少可以起身。
林倾舟把衣帽间里殷泽衍的衣服都拿出来整理,按照他的习惯搭配好,一套套放进衣帽间,收拾的过程中发现前两天他给殷泽衍买的大衣
那件大衣就被丢在衣帽间角落里落灰,本来很好的料子被糟蹋的已经看不出原样。
说不出的难过,殷泽衍这人何必呢?冲一件衣服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