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安夜是康嫣兼职的最后一天。

这一晚客人多，也有带着孩子前来，童声童语欢快热闹，也有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康嫣忙前忙后，看着有条不紊的帮客人点餐，回答客人的询问，还能笑着应对小孩子的无厘头问题，其实背脊一层薄汗。

注意力全部投在工作中，康嫣自然没有注意到餐厅一处有道目光放在他身上。

“……棋锋，过年的话还是回去一趟，你一个人住在那儿多冷清。”

段棋锋收回目光，淡淡说：“我喜欢冷清，一个人自在。”

“那也该有个女主人帮你打理。”女士刚提起这个话题，见段棋锋面色冷了几分，心里叹口气，温声道：“好了我不说这些了，不结婚都随你，不过总该谈恋爱了吧？女孩子你不喜欢，男孩子也成，我刚注意到你一直看那个漂亮的服务员——”

段棋锋打断话，“不是那回事。”

女士又没话题了，整个家族都知道段棋锋是个冷硬茬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天托大了。表姨妈托付她让她过来劝劝，她想着女儿生日段棋锋还给送了礼物，今天便抱着女儿过来，是给面子了，前来赴约，不过按照姨妈劝说的话，半分都说不下去。

“天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和孩子回去。”段棋锋看了眼手表断然道。

女士知道这是段棋锋不想再应酬她了，便知趣说：“好，谢谢你。”

“老凯，你帮我送表妹。”段棋锋吩咐说。

隔壁桌进来时帮段棋锋拿外套的男人站了起来，护送着女士和孩子下楼出去。段棋锋一人坐在位置上没动，康嫣见状，前来询问桌上盘子需要帮你收起来吗？

段棋锋点了下头，康嫣弯着腰，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白皙的肌肤显得有几分柔和。段棋锋眼底的那几分不耐烦的冷意慢慢化开了，开口道：“给我一杯水。”

“好的先生。”康嫣先收掉的盘子。

桌子恢复整齐有致，段棋锋松了下领带，说：“我面前的也收掉。”

康嫣望着男人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牛排，恭敬道：“好。”

整张桌子干净如新，桌上只放了一杯水。康嫣又去忙别的了，没一会老凯送完人上来，要是往日老板早都没耐心要走了，今天却没提出回去，老凯自然而然的重新坐下。

一直到十一点半，餐厅客人走的差不多，唯独二楼A区的段棋锋还在。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康嫣礼貌道。

段棋锋没为难康嫣，将早已写好电话的纸推了过去。

“我的私人电话，你有什么困难打电话给我。”

不等康嫣说话，冷冰冰道：“刷卡。”点了下桌子旁的黑卡。

有了范思明在先，康嫣对陌生男人这种暗示敏感许多，明明是要拒绝的话，可被对方看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对方没什么表情，冷着一张脸端坐在那儿，康嫣不敢对视，呐呐说：“好的，先生。”

等结完账，男人走了，康嫣松了口气，才想起来，电话号码他扔了就是，不用拒绝得罪客人。

天空又飘起了雪。

老凯替老板开了后车门，坐回副驾驶，透过后车镜看到老板冷峻的一张脸，心想又是下雪天，每年下雪老板脾气都很差，今天又应付了表妹，要不是表妹抱了孩子，老板指定不会来的。

“替我查个人，康嫣。”

安静的车厢响起段棋锋的声，比外面严寒的天气还冷，显然是心情不怎么好。

老凯脑子快速闪过一张脸，确认说：“老板，是刚才的服务员？”他是名保镖，跟着雇主到了生地方，第一个就是观察环境和周边陌生人，康嫣的脸和工牌老凯当然记得。

段棋锋点了下头，没在开口了。

老凯便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他以前是特种兵，后来退役后就去了老班长开的保全公司，四年前被推荐过来，段棋锋是他们保全公司头等顾客，身边保镖从不离身，薪水给的特别高，只要求忠诚和业务能力过硬。

平时他也干点杂活，对着百万年薪，打打杂也没什么，更何况是查个人。

车子汇入车流中，缓缓地没了影子。

西餐厅内。

“经理，我制服洗干净再给您送过来。”康嫣刚拖完地一身的汗，自然不好把他穿过的衣服留在这儿。

“随你，不急。”经理语气温和说道。一起工作时间短，但她对康嫣表现很满意的，要不是因为范思明，真舍不得康嫣走，将这两天的工资递过去，说：“这周节日，大家都有补助，行了剩下的明天收拾，康嫣你回吧。”

康嫣握着钱，冲着经理鞠躬感谢，与大家挥手，背着书包走出了店门。

威廉舍不得不过也没开口挽留，回到休息室时发现他的柜子里放了一盒包装漂亮的巧克力糖果，大男人心里软乎的不成，康嫣第一次收到一百块小费时，他说这个牌子的糖，五十块一小盒平时他也嫌贵，康嫣也是觉得贵，但给他买的没二话。

说好一人一半的，威廉知道康嫣是信守承诺，没想到今天收到了这份糖果。

紧赶慢赶，地铁最后一趟末班车还是错过了，更别提公交车了。

雪越下越大，康嫣也不敢耽搁，忙拦了车，等到了学校看到收费表心疼的不成，将钱递给师傅道谢下车。敲宿舍大门时吵醒了宿管阿姨，免不了一顿埋怨，康嫣一边小声道歉，一边从包里取出小盒糖果递给阿姨，“麻烦您了，祝您平平安安。”

阿姨得了礼物，话就改口了，“你这孩子，就是怕你出什么事，快回去睡觉。”

康嫣是真心觉得兼职上夜班给阿姨添了麻烦，他每次回来都是凌晨多，应该道歉的。糖果是上次给威廉买的那种，威廉给他吃了一颗，巧克力夹心的，康嫣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巧克力。

宿舍大家都睡了，康嫣偷偷摸摸的从包里取出糖放在几位桌上。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体谅他、帮助他，康嫣很感谢，在这上面花钱，他不心疼，舍友的心意比这些更可贵。

第二天醒来舍友一看桌上礼物，纷纷说：“哇，昨天咱宿舍谁当了把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