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拎着买好的酱油,费力地推开超市厚重的门帘,冷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冻的他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只露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在围巾外,他紧了紧衣服,双手揣兜,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年冬天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这是市里最大的一个大型超市,东西很齐全,但因为离着沈栗住的地方远他鲜少来这。今天他受好友所托帮他看一批货,回家时恰好路过这里,他想着自己有多日没逛过超市了,索性就来逛逛。
这家超市东西确实齐全,琳琅满目,但或许是诗里说的‘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反倒买不上什么东西,最后不好意思空手出来就买了瓶酱油,还是随处可见的那种牌子。
风吹的脸生疼,沈栗跺了跺几乎要冻僵的脚,加快了脚步,他有些后悔没有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了,那里必然是没有这般冷冽的风的。
一阵风雪迷了眼,冷不丁突然撞到一个醉汉,他走得急,那醉汉被他撞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沈栗一惊忙上前扶人,声音如珠落玉盘:“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这人身上酒味很重,隔着凛冽的风雪与厚厚的围巾,沈栗依旧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酒味,还和着一丝低调的木调香水味。沈栗想到冬雪里的木屋,推开门,里面应该是朗姆酒与火炉烧灼的热浪。
沈栗搀扶着他,被冻的僵红的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下,这人穿的过于单薄了。他加大声音问道:“先生!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那人一听医院却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力道之大,险些挣脱沈栗的手,那样子就好像医院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奇怪的人。
外面的温度很低,即使是穿着厚厚的外套也难以久留的低温。沈栗不愿在耽误下去,他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沈栗妥协道:“先生我们不去医院,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好吗?您继续待在这里会出事的。”
前几天电视上刚报道过一个喝醉的女子冻死在一个雪夜,他不能放任自己坐视不管。
沈栗见他没有反抗,便当作默认,驾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蹒跚着向停车处走去。
夜色昏暗,风雪谢绝了客源,超市便也偷懒的忘记了停车场的路灯。
沈栗身上架着一个人,逆着风踏着雪,他走的艰难,为了转移注意力便打量着这人。
他以为一个人喝的烂醉到处乱跑的,多半是没有朋友关心、家人安慰生活艰难不如意的落魄者。
但这人,似乎并不是。
他长得很高,沈栗自己180的个子比他矮上大半个头,这人至少有一米九。
他看着瘦削身上却结实,说明勤于锻炼,这样的人要不是臭美要不就是热爱生活的人。
他脖子上戴着项链,应该不止一条,手腕上有手表手链在沈栗耳边叮叮当当的响着,说明这是个臭美又在乎形象的人。
他身上的香水味低调又昂贵,这是一个物质丰足又有品位的人。
沈栗想能让这样的人喝得这般狼狈得,大概是感情上的不如意吧。
沈栗把他往身上拽了拽,继续前进。
他走的艰难,鼻息间是这醉汉身上的酒味与木调香水味,沈栗隐约间似乎看到风雪的前方不是停车场,而是一座温暖的小木屋,待他打开便是温暖的火炉与上好的酒。
沈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加快了脚步。
走到车前时,他已出了一身的汗。
他拉开车门,将人扶进后排。沈栗犹豫了一下伸手在那人的衣袖、口袋、腰侧、裤筒等几个部位摸索了一遍。
没有刀。应该不会半路打劫他。
他一个人居住,总是难免带着一丝戒备之心。
沈栗坐上车,关上车门,隔绝了逼人的寒风。他坐在驾驶座上犯了难,这人是交给警察叔叔好呢,还是送到宾馆好呢?
他沉思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叫醒醉汉,还是给人送家里去吧。
沈栗从醉汉身上翻出手机,指纹解锁,通讯录空空如也,打开微信,打,打不开,没账号。
这是个新手机,沈栗得出结论。
沈栗决定将人叫醒试试:“先生,先生醒醒,先生?”见他没反应又推出了他几下。
那人被他推的难受,伸手拽了拽领子,难受的出声道:“...水..”
他的嗓音沙哑干涩,像是声带因缺水而干裂。
沈栗闻言打开车厢内的灯,低头在车里找了一圈,他车里只有酱油没有水...
“先生我这里只有酱油,没有水,要不你忍忍,要不你那酱油对付对...”沈栗的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他双眼睁大,两颗
葡萄似的眼珠微微颤动,似乎见到了什么令人极为震惊的事情。他眨了眨眼,试探着喊到:“顾易?”
被喊到的人似乎听见自己的名字他难受的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应道:“恩。”
沈栗轻呼了口气,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醉倒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与阴影细致的描画了他面部轮廓像是刀削斧凿,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眉斜飞入鬓,眼线长而华丽,睫毛长长,直而挺翘的鼻,薄而完美的唇。
顾易的颜,是造物主赐予的奇迹,是凡人的手难以模仿的高峰。这是国际知名摄影师张骞一的原话。
沈栗想起,自少年时期,顾易就是一副走动的风景,所有视线的交点处一定是顾易存在的地方。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日渐成熟的模样依然耀眼的让人想要退避。
沈栗收回视线,镜子反射着车内唯一的光源,长时间的直视让他眼睛酸涩。
沈栗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发动了车子,嘴里轻声呢喃:“看在你是我老同学的份上收留你一晚。”
车子慢慢行驶子在路上,渐渐驶离市里,道路愈来愈偏僻窄小,又过了一段渐渐出现了盈盈灯火,车子依旧没停,在村落的角落里,一栋二层小处停了下来。
别墅带着一个很大的院落,门是自动门,沈栗将车开进院落的的车库里,将醉得昏沉的顾易架出车库,从正门开门进去。
屋内二十四五度,温暖如春,刚进门热浪扑面而来,沈栗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随后立刻将身上巨大的人形挂件放到玄关换鞋的软凳上。
沈栗除掉身上厚重的外套围巾、挂好,脱鞋换鞋,转身处理顾易。他身上总共两件衣服,一件风衣一件毛衣,寒风一吹就想没穿一样,但他的脸他的手却暖呼呼的,并不像沈栗一般冻得僵直。
自带光芒的人是不是都这般会发光发热。
沈栗架着顾易放到沙发上,顾易难受的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