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峰确认每一个地方都擦干了之后,这才说道,“我要去村子里看看,小页子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苏页很快反应过来,虞峰是不放心村里的老人,他想了想,说道:“我和你一起,也能搭把手。”
虞峰给他裹上被子,笑呵呵地说:“明日还要翻地、撒菜籽,小页子撑得住?”
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再熬上一晚,这副身子八成受不了,更何况,若再淋雨,恐怕会染上风寒,这在缺医少药的古代可是要人命的。
想通了这点,苏页也不再坚持,而是把油布给虞峰裹到身上,嘱咐道:“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嗯!”虞峰响亮地应下,脸上的笑仿佛使昏暗的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苏页目送着他消失在雨幕之中,这才裹着薄薄的麻被躺回床上。
回味着男人爽朗的笑声,似乎冰冷的雨夜也没有那般难熬。
雨下了整整一夜,虽然一直都不大,田地里估计也浇透了。
此时正值秋耕,这场雨来得也算及时。
虞峰是快天明的时候才回来的,兴许是觉得自个儿身上带着寒气,故意离得苏页远了些,也不去扯被子,只合衣躺在床板上。
还是苏页觉察到他的动静,执意把他扯到身边,用薄被搭上。
汉子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苏花大娘说做衣服的布和丝绵还剩下不少,过两日给咱们缝个大被子,足够两个人盖!”
说这话的时候,虞峰声音中满是喜色。
“既然剩下不少就缝两个,省得挤。”苏页哆哆嗦嗦地说道。
虞峰身子一僵,搓搓手,把他揽到怀里。
苏页没有拒绝,真的是太冷了!
更何况,在他心里一直对双儿没有太大的概念,反正是两个男人,抱抱就抱抱。
虞峰的声音有些发飘,“也没有剩太多吧……想来只能做一个。”
苏页撇撇嘴,干脆转过身去,把眼睛一闭,睡回笼觉。
一个就一个,想当年,孟子的母亲还特意缝了一个大被子,让他有机会邀请贫寒人家的学子一起盖呢!
虞峰紧了紧手臂,闻着小双儿身上暖暖的气息,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
两个人商量着,趁着雨后土地温润,把水萝卜、辣菜头种下去,剩下的全部种上冬小麦,只要不赶上大灾年,这些地差不多够村里人吃上一季。
当然,在此之前,要先把杂草清除,地也要好好地翻上两遍。
二十亩地,对于两个人来说可是大工程。
好在,听说他们要收拾地,不用虞峰叫,村里的大人小孩子全都跑过来帮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八岁大的小汉子们已经学会了用镐头翻地,就连那些五六岁的也会跟在大人后面用棒槌敲碎硬土块。
剩下三四岁的小萝卜头们,一个挨一个的,全被大们放在了苏页身边。
苏页在选种浸种,小家伙们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
苏页并不擅长和小孩子们相处,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把麦种放在竹箩上,来回晃动,椭圆形的麦种在上面滚来滚水,铺成平平的一层。
“哇——”萝卜头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
苏页愣了一下,继而很快淡定下来,将表层的碎种、坏种捡出来,丢到旁边的簸箕里。
又是“哇——”的一声。
苏页已经淡定多了。
无论他做什么,小家伙们都会瞪大眼睛,哇哇大叫。
女人们远远地看着,不时露出会心的笑。
春韭是虞峰的本家婶子,此时离得他正近,便忍不住说道:“我看苏小哥也是个喜欢孩子的,找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早些抱上娃!”
虞峰一听,连忙说道:“婶子可不兴乱说,还、还没到那时候……”
春韭没好气地拿镐头杵了他一下,骂道:“看你这点儿出息!人都领回家了,还搞不定?”
虞峰跳着脚躲开,好脾气地嘿嘿笑。
“春韭嫂子说的没错,咱们村可就这么一个双儿,到时候要是被别人抢跑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苏小哥这模样,这气度,还烧的一手好菜,就是地主儿子都配得上!”
“可不是么,你这傻小子可长个心眼吧!”
女人们一边抡着镐头刨地,一边七嘴八舌地刺激虞峰。
虞峰只管陪着笑脸,一句反驳都没有。
这样一幅有说有笑的劳作景象,渐渐吹散了战争蒙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正在大伙忙碌的时候,两个挎着刀的皂隶出现在地头,还有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是那日随同户正大人一同来查人数的户佐。
苏页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他的身份不会暴露了吧?
虞峰感受到他的不安,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把他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