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死在这里】
回去之后,趁着天还没黑,虞峰去了山上,打算把能找到的菌子全都采回来。
苏页特意嘱咐了一句,采的时候注意着不要破坏菌种,确保之后还能长出来。
虞峰笑着应了,背上竹筐便出发了。
与此同时,苏页揣着一块画着图样的布帛,走进了虞家村。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村。
如今的他虽身形消瘦,面貌却十分俊美,再加上一身利落的装扮,在村口一站,像个天生的聚光体,顿时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女人们看到他多少有些怯,只悄悄地打量,并不上前。
殊不知,苏页也是紧张得很,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多妈妈级的陌生人。
幸好,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婶子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和气气地搭话,“苏小哥可是来找人的?”
苏页记得,虞峰曾唤这人“春韭婶子”,他悄悄松了口气,点点头,故作淡定地问道:“婶子,请问,苏大娘家住何处?”
他说话文绉绉,十分礼貌,女人们纷纷掩着嘴笑了起来。
苏页愣了愣,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春韭脸上也带着笑,朝着村口那个大槐树一指,回道:“大槐树挨着的那个院子就是花嫂子家。她娘家哥哥没了,回家奔丧去了,你找她有事儿?”
苏页抿了抿嘴,有些懊恼,没想到会赶上人家家里出这么大事。
春韭看到他的神情,安慰道:“苏小哥不必多想,苏大哥病了许久,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苏页心里微微一动,感同身受。
他顿了顿,说明来意,“我这里有个鞋样子,原本想让苏花大娘看看。”
“是要找她做鞋子吗?”春韭问道。
苏页点了点头。
女人们一听,不由地笑了起来,“若是因为这个,你倒不用专门找花嫂子。春韭嫂子是咱们村里绣活儿最好的,交给她就成!”
春韭也不推脱,爽快地说道:“鞋样子在哪儿?我看看。”
苏页连忙将布帛递给她,指着上面的图案,简略地解释了一番。
春韭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一眼就找到了关键之处,“这个千层底做起来并不难,却费布,若真要缝成半指来厚,所用布料都能做件衣裳了!”
苏页这才想起来,打袼褙的方法没有画在上面。
于是,他便折下一段柳枝,在地上边画边解释。
春韭听完,不由地“啧啧”称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法子!穿不着的破衣服家里倒是有几件,面粉虽贵,却用不了多少……这么着,苏小哥,我先试试,若能做成便尽早给你送过去!”
苏页弯起嘴角,礼貌地说道:“辛苦婶子了。”
春韭摆摆手,“说不着这个。”
苏页笑笑,告辞离开。
他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婶子大娘们热烈的讨论——
“苏小哥笑起来可真好看,峰子是个有福的!”
“可不是么,这么好的小双儿可不能错过了,回头催催峰子,喜事趁早张罗起来!”
“……”
女人们并没有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传到了苏页的耳朵里。
苏页摸摸鼻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
晚饭做的是野菜窝窝加炝炒三丝,浓稠的粟米粥在锅里温着。
天都黑透了,虞峰才从山里回来,虽然眉毛上、头发上结着霜,却是满脸喜气。
“没想到天冷了还有这么多菌子,小页子,有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吃,一并采了回来,你看着挑挑。”
苏页应了一声,把沾了热水的布巾递给他,“先吃饭吧!”
虞峰笑意温暖,“好。”
饭罢,苏页才把苏花大娘家的事告诉虞峰。
虞峰沉默了半晌,说道:“苏大叔是山里的流民,有一身打猎的好本事,我小时候没少受他照顾,如今他没了,我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苏页点点头,应道:“去吧,家里不必挂心。”
虞峰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说:“我这一去少说得两三天,这两日便不能去县里了。”
苏页不甚在意地说道:“摊子几日不摆也无妨,若有人问,让姜小哥帮忙解释一下便好。”
虞峰有些懊恼地抓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小页子,我担心的是你。”
苏页愣了愣,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此地民风淳朴,并无流民匪患。更何况,我曾练过骑射之术,倘若真遇上危险,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虞峰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于三那边你小心些,于县丞心术不正,于家人仗着有他撑腰,惯爱挑软柿子捏。”
苏页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软柿子?”
看着小双儿霸气的模样,虞峰嘿嘿一笑,莫名地安心不少。
***
苏页难得第一个进了户曹司。
竹简写了十几个,贾丁和扁桓才姗姗来迟。
贾丁甫一见到苏页,开口便问:“今日为何不见虞小哥过来卖饼?接连吃了几日,竟吃不下膳房的粗食了!”
扁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苏页简略地解释了一番,二人皆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