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桓却有些不解,“扁某见过的千层底远不如这般□□。”
苏页淡淡地开口道:“旧衣布头堆叠而成,村里的婶子帮忙做的,工序不同罢了。”
贾丁和扁桓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问。
倒是屋内的一位小仆,忍不住感慨道:“若是我娘亲也能做出这样一双好鞋,小弟想必不会再因冻脚而哭泣。”
苏页手上一顿,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扁桓低声斥道:“大胆!”
小仆猛地回神儿,脸色大变,连忙匍匐在地,一迭声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页放下笔,不解地看向这位年少的仆从。
贾丁摇摇头,不满地说道:“千层底布鞋十分耗费布料,即便是知道法子你家也做不出来,安分些罢。”
扁桓虽然脸色难看,却依旧开口求情,“小子无状,随口胡诌,并非有意探听鞋子的做法,还望苏小哥不要介意。”
苏页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失笑,“鞋子的做法并非秘密,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便好。”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位小仆,就连贾、扁二人都吃了一惊。
苏页不管他人的反应,从柜中拿出一方布帕便用笔画了出来。
贾丁将屋内仆从打发了出去。
苏页把画好的鞋样拿给二人看过,又细细地说了袼褙的做法,并特意说道:“打袼褙的材料用破衣布头便好,面糊也费不了多少。”
扁桓啧啧称奇,“原来如此,难怪苏小哥脚上这双如此□□,这样的千层底即便是穷苦人家咬咬牙,也能做上一双,不仅结实,还十分保暖,长兄穿了还能留给下边的弟妹,当真是好物。”
贾丁考虑得更多些,他指着那方布帕提醒道:“小页,这个方子你当真要公开么?若是卖到商铺,怎么也得有这个数。”
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不得不说,苏页的确十分心动。
然而,想到小仆的话,想到曾经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淡淡地回道:“倘若卖了,必然只有富贵人家买得起。他们哪里就缺这么一双布鞋?”
贾丁不由接口道:“可不是么,富人家从不缺少好物,穷人家却连块裹脚的兽皮都没有。”
扁桓闻言,突然站起来,对着苏页深深一揖,“苏小哥高义,请受扁某一拜。”
贾丁反应过来,也跟着深深拜下。
苏页连忙回礼,“二人前辈折煞我了,不过是一双鞋子,不必如此。”
扁桓却是严肃地说道:“这可不单单是一双鞋子而已,小页,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县令?”
扁桓向来古板,此时真正认可了苏页,竟连昵称也叫上了。
讲真,苏页不愿去。
自从于县丞被降为县尉,县丞的位置便空缺下来,扁桓家世良好,为人耿介,自己也有心更进一步。
苏页在心里支持他,然而这并不代表他自己愿意出头冒尖——他比谁都清楚,在苏氏一族放弃寻找他之前,他必须保持低调。
于是,苏页便委婉地拒绝道:“晚辈身为双儿,奉命暂时供职于户曹司中,实在不应该过多地抛头露面。”
不得不说,这样的借口在扁桓这里异常好使,他想都没想便说道:“小页若不介意,便由扁某代劳,向大人陈述一二可好?”
苏页顺势应道:“有劳前辈。”
扁桓难得露出一个笑脸,对苏页的信任十分感激。
结果可想而知,县令大人对千层底布鞋的做法十分感兴趣。
更为难得的是,听了苏页“不便抛头露面”的说法之后,他竟主动来到户曹司,当着贾、扁二人的面细细地询问了苏页千层底布鞋的做法。
县令大人当即问道:“倘若本官派人到虞家村去学这门手艺,可还方便?”
不得不说,这样的询问可谓是客气至极,以他父母官的身份,哪怕是直接下命令都没人能反抗。
苏页不卑不亢地回道:“如今正是农闲,能为大人效劳,婶子大娘们想必是十分乐意的。”
不怪苏页自作主张,能借此机会和县令扯上关系,对整个虞家村来说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于他的“识相”,县令大人十分满意,他笑眯眯地说道:“教授过程中所用布料面粉皆由县衙提供,所教农妇可按皂隶标准领取工钱。”
苏页面不改色地谢过。
县令大人挑了挑眉,继续道:“放心,本官不会委屈了虞家村,虽方子会在各村公开,县衙及各乡的公服配鞋,本官都指给虞家村做。”
苏页愣了愣,再次道谢。
成功看到苏页变脸,县令大人这才满意地笑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