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哲瞬间没了气焰:“哦。”
这天他回家晚了些,已经过了饭点,他提前给小孙打过电话,让他带着恰恰先吃,结果他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家里有三个人,郑嘉言,小孙,恰恰。
餐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大饭店里带来的,还有一个专门的儿童套餐,恰恰吃得手上脸上都是酱汁,活像个大花猫。
“爸爸!”
恰恰看到他很开心,伸着胳膊要他抱,尚哲嫌弃地避开他的脏爪子,笑着说:“恰恰乖乖吃饭,爸爸洗个手就来陪你一起吃。”
“哦!”
尚哲拖了外套洗了手,坐到桌边,问道:“你带来的?”
郑嘉言点头:“有你爱吃的几道。”
“破费了。”
小孙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本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不听,不问,权当什么都没看到。
吃过饭,小孙告辞,郑嘉言如同主人般把他送出门。
回过身来,就看见尚哲抱臂看着他:“至于吗?郑总,我对小孙那种类型的真不感兴趣,您可以放心。”
郑嘉言道:“帮你和你儿子把把关,这人不错,老实,识相,不会乱说话,可以用。”
尚哲想说不需要他把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今天有点累了,不想跟这人起争执。
把恰恰抱到儿童房里,嘻嘻哈哈地陪他玩了一阵,尚哲被郑嘉言叫到了书房。
郑嘉言问他:“今天试镜怎么样?”
尚哲蔫蔫地回答:“还行吧。”
“你不高兴。”
“……”尚哲想了想,他本不愿与郑嘉言多说,但又今天这事又确实憋气,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地抱怨起来,“我跟你说,明明是我演得更好,可制片导演他们就跟瞎子似的,非要鸡蛋里头挑骨头。丁哥也是,不早点跟我说清是什么情况,害我白白浪费感情,我猜他之前都不太相信我的演技。”
然后他又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和卷毛怎么演的详细说了,郑嘉言耐心听完,道:“我没亲眼见到你跟那个新人较量,也不好随便下判断,制片、导演、编剧,还有你的经纪人,他们也有都自己的考量,这部剧的男主是谁,倒不是特别重要。”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多好的机会啊。”
“对你自己而言,更重要的是演技的进步,你觉得自己好,这是王婆卖瓜,要观众也认可你才行。你的经纪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他要顶着你的黑历史帮你挑戏、接戏,肯定是要先充分地了解你的,这次是试探,下次他就有了底气,我相信他不会埋没你。”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被郑嘉言这么一说,尚哲心里舒服多了。这人比他年长,阅历也比他丰富,撇除那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控制欲的话,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导者。
“如果你那边一时找不到好剧本的话,我也可以投资……”
“打住!”尚哲连忙打断他,“我的黑历史就是拜你投资的那部剧所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丁哥说会再帮我联系的。”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不要操之过急。”郑嘉言道,“听你这么说,你在美国学习,进步不少?我记得你的表演老师是山姆·安德森?”
“肯定要有进步啊,你当我是花钱摆阔去的?你怎么知道我老师是……哦,你查过我。”尚哲悻悻道,“那老头脾气怪得很,把我虐得体无完肤,不过他也是真有本事,有好几个影帝影后都是他学生呢。安德森告诉我,我当时之所以演不好,是在塑造方式上卡了壳,而不是理解能力。我对角色的理解通常没有问题,但我不懂得怎么对照着角色模仿出来。郑嘉言,你听说过伯恩哈特和杜斯吗?”
“没有。”
“啧啧,门外汉就是门外汉哪。”尚哲跟他显摆,“莎拉·伯恩哈特和艾丽娜拉·杜斯都是20世纪初很杰出的女演员,伯恩哈特是一位华丽的、情绪表现丰富的女演员,她可以把角色完整而形象地展现在观众眼前,而杜斯的表演相对平实,她是将角色安放到自己身上,然后再以自己的本能表演出来。他们两位分别代表了当时的表现主义和直觉主义表演方法,安德森告诉我,我可能更适应后一种方法,所以我就在他的指导下反复练习,后来就好点了。”
郑嘉言听他讲那三年里发生的琐碎故事,有种莫名的心安,像是在慢慢填补那段空白,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又谈了好一会儿,尚哲也说得尽兴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掉坑里了,只不过这次郑嘉言往坑里丢的不是肉|体牌,而是情感牌。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是防不胜防。
时间不早了,郑嘉言贡献了晚餐,还跟他谈人生谈理想,于是心安理得地要求留宿,而且厚颜无耻地表示沙发睡不惯,要睡主卧大床。
尚哲正跟他拉锯,刚睡了两天自己床的恰恰抱着小枕头来了。
他当着郑嘉言的面,绷着脸声明:“恰恰……睡爸爸。”
尚哲:“……”
郑嘉言漠然道:“这孩子什么动词后面都接‘爸爸’么?”
尚哲:“恰恰,上次教过你了,不是‘睡爸爸’,是‘跟爸爸睡’。”
恰恰坚定地说:“……爸爸睡。”
床铺之争变成了三人拉锯,最终,郑嘉言输给了恰恰。
不过他也没睡客厅沙发,硬是在主卧里打了个地铺睡了。
次日早晨,郑嘉言是被恰恰的抠鼻大法抠醒的,睁眼就是那张胖乎乎大脸,鼻孔里堵着两根手指头,尚哲已经在旁边笑跪了。
郑嘉言觉得,自己跟恰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