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赵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是欣喜万分的,毕竟她之前已经下过一次决心了,再次下决心也很容易。这大半年的艰难困苦的生活几乎将她逼疯,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恨不得当场就直接答应。
不管怎样,赵水觉得还是要装装样子,稍微推拒一下,可媒人接下来的话是真的让赵水开始犹豫起来。
媒人说,那户人家觉得秀才就正正好,不用再有更高的功名了,意思是,如果赵水去了那家做上门妻主,是不能再继续读书参加科举考试的。
赵水内心有些不愿,都想拒绝了,但她这段时间的苦日子又让她下不了决心。而且,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也没有那个钱继续读书啊,还不如搏一搏,也许之后的日子里她可以让那家人改变主意。
赵水最后还是应下了这门亲事,从此以后背井离乡,跑到领县当妻主。孙亦采知道后内心不屑,她想着赵水当初说的义正言辞,最后居然这般没出息,真是丢了她们女人的脸。其他认识赵水的人也暗暗惋惜,没想到她会走到这一步。
时光滚滚前行,一转眼,八年过去了。
和赵水当初美好设想不同,这八年里,那家人的想法一直都没变过,不管赵水怎么说,怎么保证,她们只有一个态度,禁止赵水参加科举。
而且成亲三年后,她们还有新的借口,如赵水已经这么久没学了,现在学也来不及了或者赵水年纪大了,还不如就安心在家和她弟弟好生过日子。顺带说一句,这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和周家情况完全不同,虽然也宠爱儿子,但用心程度是完全不能和周家比的。
不仅如此,她们还把赵水利用的彻底,让赵水成为她们家族的教书先生。赵水起初不愿,还想着就算她们不给自己请老师,自己自学也可以试试,总比直接放弃好,她可没时间教那些小孩。
那家人见赵水拒绝,面上不说,态度依旧,可赵水的生活质量却是实实在在的下降了,她们倒没有直接来,都是一些小动作,可这些小动作才让赵水憋的难受,她也不能发火,不然就是心胸狭隘,小题大做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赵水还是妥协了,不妥协她也学不出什么来,她偷偷摸摸买回来的笔记总是会消失不见,书房里的毛笔纸张也经常没有,生活里的那些琐事还时常磨她,她实在学不了。倒不如直接算了,去教那些小孩,这样生活质量还能回升,左右她觉得那些小孩应该也学不出什么名堂。
就这么又过了五年,赵水知道了那位和周家结亲的陈女郎日子过得非常不错,周家全力支持她读书科举,她现在是功臣名就,还在云山县当县令。
有了陈钱多作对比,赵水内心愤懑不平,若她等她也有和陈钱多一样的待遇,她如今说不定也可以功臣名就,就不用还看这家人的脸色生活,她真是受够了这憋闷的日子。她不能读书科举却还要教其他人读书科举,这种痛苦每天都折磨着她。
不巧就在这时,这家出了一个富有天赋的读书人,全家族都极为重视,立马给她安排了一个更好的老师,看的赵水眼红不已,她不明白,怎么自己就不能读呢。
又过了三年,那家的那位读书人不负众望,真的考上了秀才,全家都高兴极了,喜悦的气氛弥漫在家里面。
这下,赵水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是如此嫉恨,如此愤怒,凭什么呢?为什么呢?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惨,什么也干不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眼线,会把她的一举一动上报。那些下人对她也没多少尊重,明明她才是主子啊,就是因为她是上门妻主,她就低人一等吗?
怀着这样嫉恨的心情,赵水又忍了三年,她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这家人一个大打击。
在这家的那个读书人即将参加下一场考试的前夕,赵水行动了,她买通了下人要毒死那个人。
下人被赵水承诺的条件给打动了,她答应了赵水,可还是不敢真的下手去毒杀一个人,想着赵水就是想让那个人考不了试而已,下泻药也是一样的,就自作主张换了药物。
那个人脑子反应的很快,下人是在考试前两天开始逐渐下药的,就是想让她以为是自己紧张或吃错了东西,而她在最后一天直接就让心腹去外面买,不吃这客栈的食物了,最后还算止住了。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也可以去参加考试。遗憾的是,她最后还是没有考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个读书人考完试也没多待,直接回家,把事情报告给当家女君,当家女君是个有手段的,没过几日就把事情审出来了,赵水也被供出来了。
当家女君给了赵水夫郎两个选择,一是和不追究赵水这次的事情,但他要和赵水一起离家,从此过贫苦生活,二是与赵水和离,之后她们会把赵水送进官府。
赵水夫郎思考一晚,尽管不舍赵水,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还是和离留在家中。他还有孩子,不能让孩子失去家族的支持,而且他觉得赵水对他也没有多少感情,他有时甚至感觉赵水是厌恶他的。
就这样,赵水被动和离了,她来时身无分文,走时也身无分文,甚至还不能直接走,要先在牢里待一年。
等赵水出狱,她衣衫褴褛,不仅一个来接她的人都没有,就是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无奈,她想着,再怎么,她与那家都还是有一些渊源,她们应当给她一些银钱的。
可惜,这家人是个硬茬子,不说不给钱了,背地里还派人警告赵水,打了她一顿。弄得赵水也不敢多待了,只拖着带伤的身体去了一个新的县城。
赵水还保有最后的倔强与尊严,她不想以这幅样子回到家乡,更不想被从前认识的人看到如今的惨状。
很快,她在新县城稳定下来,靠抄书和教导孩童启蒙度日,过的清苦贫穷,与她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形成巨大落差,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即使她已经头发花白,身体破败,但她还是想继续活下去呀,所以就这么苦着过下去吧。
看着那些孩童懵懂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赵水叹息一声,“我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