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很抱歉,系统充当的是观测者身份,不能干涉净琉璃世界,况且,这种咒只有种咒之人可解,所以,就算是为了宿主自己的安危着想,宿主还是谨慎考虑是否接受任务。”
萧妙音静了下来,沉默地坐在床沿,凝视着手腕处的细线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
她根本没得选择。
议事厅里,陆观泠端坐在檀木椅子上,百无聊赖望着陆观寒朝着叶流莺见礼,看不出半分刚才受伤迹象。
“拜见叶阁主。”陆观寒立在堂下,头顶的藻井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穿过他头顶的玉冠。
陆观泠眼波平静地望着他。
他的兄长,与他截然不同,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下,永远那么刺眼。
凭什么呢?
得不出答案,他索性不去想,指尖无意般摩挲着手腕处的一莲托生咒,他心里空荡荡,突然又觉得无趣。
他其实很清楚,所谓的欢愉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叶流莺微微颔首,嗓音温和,“观寒,你是为了雪罗刹一事而来的吧?”
陆观寒拱了拱手,“还请叶阁主将雪罗刹的踪迹告知晚辈。”
叶流莺顺势望向了陆观泠,似是有些疑惑,“阿泠没有告诉你吗?雪罗刹伤了阿音之后,便不知所踪,我们如意阁也不知道她的踪迹,不过……”
陆观寒抬头,听得她道:“雪罗刹藏在如意阁禁地许久,她消失之后,我便去了禁地查看,却发现,程将军的遗体也不见了。”
程逐双是大越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生前为大越四处征战,护佑大越安宁,是大越的英雄,程将军的遗体保存在如意阁禁地一事并非秘密,如今遗体不翼而飞,如意阁自然要想办法寻回来。
陆观寒表情有些错愕,“是雪罗刹盗走了程将军的遗体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流莺沉吟,“雪罗刹行事诡谲,无人可以猜测她的心思。”
“那叶阁主打算如何?”陆观寒微微垂眼。
叶流莺思索着道:“如意阁弟子尚且稚嫩,我又脱身不得,恰好阿音下山历练时候也到了,所以,我打算派阿音下山历练,顺便寻找程将军遗体的下落。”
“可是……”陆观寒有些犹豫,“万一,妙音中途遇到雪罗刹,应付不来怎么办?”
叶流莺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可是即便没有雪罗刹,下山历练亦不是全然安全,大越魑魅魍魉横行,无数妖魅在暗中作祟,如意阁培养的捉妖师的职责便是除魔卫道,怎能逃避,况且,阿音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更应该义不容辞,一切还是得看妙音个人的造化。”
她语气不自觉放轻,“观寒,你与妙音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你在大越独自历练多年,怎么都比妙音有经验,妙音初出茅庐,若能与你同行,想来能少走许多弯路,只是,不知你可愿意?”
陆观寒忙垂头:“叶阁主客气,晚辈本就要追寻雪罗刹的踪迹,与妙音同行再合适不过,况且,晚辈一直将妙音当做自己妹妹看待,一路上自然会多加照拂。”
叶流莺顿时露出个笑来,“如此我便放心了。”
许久不说话的陆观泠忽然起身朝着叶流莺深深一拜,“师父,我也想和萧师姐一起下山。”
叶流莺望着他雪白的发色,皱起了眉,不太赞同道:“阿泠,可是你的身体……”
“师父,我没事的。”
他背脊挺起,朝着陆观寒笑吟吟道:“况且,兄长,我也是陆家人,替陆家出一份力不是应该的吗?”
陆家人三个字落下时,好似在陆观寒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忍着颤栗,抬眼望着陆观泠,却突然撞进他那双极黑的眸子里,藏在衣袖下的指尖顿时攥得极紧,心脏也跟着紧缩。
他点了点头,“阿泠是我们陆家人,自然应该同我一起寻找雪罗刹踪迹。”
陆家与雪罗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叶流莺没立场阻止,只轻轻点了点头,“阿泠,去吧,万事小心。”
出了殿门,已是黄昏时刻,云层中透过来的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陆观泠依旧撑着伞,自顾自在屋檐下经过。
陆观寒与他默默并肩而行,似乎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头,只好不停摩挲断厄剑柄。
远处传来如意阁小弟子的笑闹声,却好似隔了很远,直到所有声音消失不见,陆观寒才别过脸来看着他脸上的伤,果然光洁如昔,一点疤都没有。
从来如此,阿泠仿佛世间最完美的傀儡,就算受了致命的伤,也很快能够恢复。
可陆观寒知道,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道:“阿泠,为什么不就待在如意阁,你明知道……”
陆观泠竹伞微倾,伞面划过垂落的红萼,溅下几粒红,他笑着打断他,“哥,我的药快吃完了,你能再给我一些吗?”
陆观寒欲言又止,慢吞吞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陆观泠很快接过了,笑容仿佛贴在唇边,没什么感情地说着,“谢谢哥。”
这次的瓷瓶没有被他丢掉,反而妥帖放在了怀里。
陆观寒看着他离开,一瞬间他竟然想起阿泠小时候的模样,皮肤如雪,乌发如檀,却被梳成了一对女童才会梳的鸦髻。
那时候,他被浑身裹着黑纱的女人抱在怀里,目光是超乎年龄的沉静,隔着围墙与他对视,像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娃。
雪罗刹声音妩媚,含着笑意,一遍遍道:“阿泠要打扮成这样,阿娘才会喜欢你。”
玉娃娃目如点漆,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用稚童撒娇般的语气,天真地重复,“阿娘,阿泠是女孩子。”
可没有人知道,阿泠其实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