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依旧笑眯眯的:“此等粗鄙之物,怎能入殿下的口,不如舍给老奴吧!”
钟离东曦依旧没吭声,只是把那兜油纸包拖到远离福伯的一侧,然后把两只饼子叠放着拿起来,一口咬下去——
这样,两个饼子上就都有他的齿痕了。
众属下目瞪口呆。
“阿翁还吃吗?”钟离东曦把饼往前递了递,眼中带着一抹戏谑。
福伯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果然还是应该回长安啊,长安不仅有繁华风物,还有能让殿下恢复人气的讨喜小郎君!
***
楚溪客没有违背承诺,按时按点去了祥云楼,名叫云飞的小学徒早在后门等着他了。
远远看到楚溪客走来,云飞大大地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蒙我呢!”
楚溪客笑道:“就算我不来,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云飞扭捏了一下,闷声闷气地说:“你是不知道,我昨日回去把你的话说给了阿娘听,谁知阿娘比我还上心,就连原本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买布做春衣的钱都拿出来了,千叮万嘱让我尽量买好酒,让师父看到我的诚意——那可是阿娘替人浆洗才赚到的钱,忙活了整个冬三月呢!”
听着云飞的话,楚溪客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他也是和云飞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在大学城“打工”的,难免感同身受。
楚溪客问:“你师父在祥云楼是个什么名号?”
“头号切墩师父,一手切萝卜的绝活,谁都比不上他!”云飞骄傲地说。
楚溪客:“切萝卜的绝活,就是把萝卜切得又匀又细吗?”
“还快!”云飞继续骄傲道。
楚溪客顿时放心了,就算那个师父不地道,最终辜负了云飞的好酒,他也能补偿给云飞。要知道,他可是大学城小吃街公认的“切墩小王子”,不仅会切萝卜丝,还会雕花!虽然和那些家传手艺的大厨不能比,但教教云飞这个小学徒想来是够用的。
这样打算好,楚溪客就继续心安理得地买了……三瓢小杂鱼。他明日想试试在早点摊加上杂鱼饼子,所以多买了一些。
说是三瓢,实际云飞这小子特别实在,大抵是感激楚溪客出的那个主意吧,每一瓢都满得冒出了尖,匀一匀四五瓢都有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菩提寺。
楚溪客冷不丁想起楚云和,于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为了避免自己的话被有心人听到,他还机灵地找了个隐蔽的偏殿。
殿中供奉着一尊弥勒佛,佛陀祥和慈爱的模样让他不由自主卸去防备,诚心祈祷。
“佛祖保佑,让主角受永远不要来长安,原书里的狗血剧情永远不要发生。”
这样就没人造反,云和兄也就不用死了。
“另外,请您保佑主角攻不要受那么多苦,给他安排一个治愈系的小美受吧!”
只要攻受不相遇,就不会连累长安城纷争四起,他就能安安稳稳摆摊卖烧烤。
“还要麻烦您一件事,让我阿翁早点醒过来……”
“那个,我是不是求得有点多?那不然这样,我前面说的那些都不算,您先让我阿翁醒过来,这个愿望实现了我再过来求别的。”
楚溪客嘿嘿一笑,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瞧着殿内连个功德箱都没有,楚溪客掏出一串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香案上的木鱼旁。
他不知道的是,刚刚那番令人捧腹的祈祷悉数被内室之人听了去。
这个偏殿之所以没对外公开,是因为这是寺内主持的私人住所,此刻内室除了主持之外,还有与主持私交甚好的钟离东曦。
一了大师慈悲的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这位小郎君当真诚挚可爱,就是不知他口中的‘猪脚公’和‘猪脚瘦’是何物,殿下可曾听过?”
钟离东曦淡定地放下茶盏:“大师都不知道的事,晚辈就更无从得知了。”
一了大师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单掌施礼,不紧不慢道:“殿外有一位小施主,问小僧平安符在何处求,小僧没有告诉他佛寺没有‘平安符’一说,那是道观才有的。”
一了大师:“为何不说?”
小沙弥淡定回道:“万一小施主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难当,就是小僧的罪过了。”
一了大师朗笑出声:“善哉善哉。”
钟离东曦勾起唇角,清冷的眸子里透出几许戏谑:“可否借笔墨与黄纸一用?”
小沙弥很快取来。
钟离东曦笔走龙蛇,接连画了两个平安符,递给小沙弥:“麻烦小师父走一趟。”
小沙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一了大师的示意下接过“平安符”,追出殿门,交到了楚溪客手中,完了还神色复杂地叮嘱:“倘若是生死大事,小施主还是谨慎为先,毕竟……平安符也不是每一张都有效果。”
“晓得了,多谢小师父提醒。”楚溪客欢欢喜喜地把平安符揣进怀里,回家去了。
小沙弥站在石阶上,默念了两遍《金刚经》还是觉得罪孽深重。
怎么可以协助那位殿下骗人呢?刚刚,他一不小心看到那张符上用小篆写着——
“元始天尊霐敕:贪多嚼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