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怎敢同她讲欠下巨款的事,只温言道:“我都及冠了,也该做些事,总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
“行,好,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李春秋双手捂着儿子的手,轻轻摩挲他发冷的手背,“你之前……你之前脾气不好的时候,娘都没想到能有这一天……”
“大晚上的,说这些做什么。我不都好了?好整两年了……娘亲是不是困糊涂了?”罗月止轻声嘟囔。
“那娘不说了,娘是心里高兴。”李春秋拍拍他,“行了,好孩子,回去睡吧,既然要学着做生意,就好好做,但也别累着身子,知道吧?”
“对了娘亲。我方才见着青萝。”罗月止道,“她虽是咱家侍女,但年纪尚小,熬夜等门的事情,以后可别让她做了,你可知她今天等我,不知道在门外头坐了多久,不够危险的呢……”
“她在外头等了?”李春秋也是刚知道,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傻丫头,我明天说她……个子长了心智不长,不够让人操心的。”
“我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也和爹爹商量一下,准备再给咱家雇个厮使。我若以后跟着爹忙生意,在家里呆的时间便更少了,阿升年纪小又还要到书院读书,家里都是女眷,我总觉得不放心。”罗月止道,“以后这种事,还是得有个汉子来操劳。”
“阿止。”李春秋看他一会儿,轻声问道,“娘问你一句,你对青萝是怎么想的?”
罗月止一懵:“娘……你说什么呢?青萝她才十四!”
“十四怎么了,再过一年,不正好是嫁人的年纪?我跟那丫头实在投缘,喜欢得厉害,你若有心思……”
“没心思,一点没心思。”罗月止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娘,你可别突然跟我说这些,我要睡不着觉了!”
“这孩子……”李春秋搂搂他,“行了行了,睡去了睡去了。可不能叫我儿吓得睡不成觉。”
“别想了啊这事儿。”罗月止走之前强调,“我真当她是妹子!”
“好……”李春秋小声答应,目送他离开后,也回房歇息去了。
罗月止站在月光底下,遥望着高踞夜空的银盘,兀自愣了一会儿神。他心想,莫不是赵宗楠那一眼,真的撬动了什么玄秘的关卡,不仅让他重跌进俗世,也叫众人都清醒过神来,李春秋竟就这样突兀地起了给他娶媳妇的心思。
难道这悠闲的日子,就要过到头了。
翌日清早,阿厚已经和其他伙计们一起收拾好卫生,无所事事站在店铺里。不是他们怠懒,实则是老钱画店从来门可罗雀,他们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可忙的,只能发着呆打发时辰。
阿厚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眼中雾蒙蒙的,正看见罗月止抱着一叠子纸进门来,用袖子挡着,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厚打招呼:“罗郎君,早上也犯困呐?”
“甭提了,睡得晚。”罗月止回答,“你们东家呢?”
“东家估摸着要巳时之后才到呢,郎君不如先去后院歇歇,我去找人伺候郎君茶水。”
“有劳了。”罗月止没推脱。
他昨儿晚上想着李春秋的话,焦虑起来大半宿都没睡。罗月止翻来覆去熬了一个时辰之后,心想,横竖都睡不着了,不如做些正事。
他便起床点了灯,披散着头发坐在书桌前头,一边戳羊毛毡解压,一边把要交给钱员外的广告策划方案写了个大概,再抬眼的时候,天色已至熹微。
他将纸笔收拾好,滚回榻上补了一个多时辰的眠。罗月止穿越前做广告总监的时候没少熬大夜,咖啡水似的喝,就算通宵过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开晨会,依旧能生龙活虎的。
但宋代这具身体,自殿试后不被逼着读书了就从未熬过夜,每天都八/九点钟睡觉,生物钟调不过来,偶尔熬一下真是不适应。
如今人是醒的,头却疼得厉害。
宋代没有劳什子咖啡,能喝盏茶水提提神也是好的。
两盏茶水下肚,再加上阿厚陪着说了会儿话,罗月止才终于清醒不少。正巧钱员外也来了,两人正好精精神神地谈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