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皱了皱眉,虽不太情愿,还是道:“如何让旁人觉得?”
刘觞早已想好了对策,道:“阿爹您是枢密使,陛下不是说了么,要让中书省即刻草拟敕令,郭郁臣即刻上任,不若……阿爹您便亲自走一趟,去中书门下传达圣旨。”
刘光想了想,道:“我这身份亲自去中书门下,着实给了郭郁臣脸子。”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刘觞点点头,信誓旦旦的道:“中书门下那么多人,大臣们天天儿都在那儿办公,进进出出人多眼杂,但凡阿爹一至,绝对光彩夺目,众星捧月,全大明宫怕是要立时知晓您亲自传旨的消息。”
一个被太皇太后逐出门籍的郭郁臣,突然高升神策军指挥使,还有枢密使刘光亲自传旨,神策军本就与枢密、宣徽两院交好,如此一来,大家都要掂量掂量,这郭郁臣怕是枢密使亲自提拔的,不然怎么能连跳好几级,一步登天呢?
刘觞笑眯眯的道:“这般一来,便算小郭其实不是咱们的人,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变成了咱们的人,阿爹你说对吧?”
刘光听着刘觞分析,条理有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听他夸自己“光彩夺目”,抬手轻轻抚摸刘觞的面颊,叹息了一声,颇有感叹的道:“没成想觞儿终于长大了。”
刘觞眨了眨眼目,刘光又道:“往日里你毛毛躁躁、莽莽撞撞,凡事儿都要阿爹追在后面给你收拾,不知捅了多少篓子。如今觞儿却长大了,还知道替阿爹谋划了。”
刘觞心中干笑一声,心说那是因为你眼前的刘觞,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刘觞了。
刘觞迟疑的问:“那……阿爹觉得,是觞儿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刘光不疑有他,道:“自是现在好,你长大了,阿爹如何不期盼儿子能独当一面呢?”
刘觞的父母去的都很早,身边只有一堆有事才会出现的亲戚,他很久没体会这种亲情了,好像奢侈品一样。
刘觞靠着刘光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我可要一辈子赖着阿爹。”
刘光嘴上道:“说什么孩子话。”不过心里却挺欢心,任由他靠着。
神策军小卒郭郁臣一跃成为神策军右军指挥使,这已经足够惊天地泣鬼神,更别说刘光亲自跑一趟传旨,很快这件事情便成为大明宫最火热的谈资。
“陛下。”内侍鱼之舟走入紫宸殿,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宣徽与枢密二使,今日有些异动。”
“哦?”天子李谌顿住批看文书的动作,抬起头来,幽幽的道:“什么动作?”
鱼之舟回话道:“今日宣徽使本该休沐,不知为何却与枢密使一同,在九仙门徘徊良久。”
“九仙门……”李谌微微蹙眉,放下手中朱笔。
九仙门位于大明宫西北角,紧邻大福殿、三清殿、拾翠殿,乃是大明宫进出右神策军的必经之路……
李谌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看来刘觞和刘光二人在九仙门徘徊,是为了“偶遇”刚刚上任的神策军右军指挥使——郭郁臣。
李谌长身而起,也没有废话,简练的道:“走,随朕去看看。”
“是,陛下。”
李谌来到九仙门附近,果然看到了宣徽使刘觞和枢密使刘光,二人正在门边说些什么,因为有些距离,所以李谌听不真切。
也真是巧,郭郁臣正好从九仙门外走进来,李谌并不着急现身,只是静观其变。
“阿爹,来了来了。”刘觞见到郭郁臣,轻轻推了推刘光,握拳做了几个打气的动作,道:“阿爹,加油!”
刘光:“……”
刘光脸上全是不情愿,咬牙切齿的道:“非要……非要如此么?”
刘觞道:“只是请阿爹佯装去为犯宫禁的事儿道歉,这样才能拉近与郭郁臣的干系,放心吧阿爹,少不了一块肉的。”
刘光干脆一咬牙,一甩袖袍,把心一横,阔步走过去,那架势不像是去道歉,反而像是去砸场子。
刘光截道拦在郭郁臣面前,郭郁臣今日一身神策军指挥使介胄,更衬得他高大英挺,奇怪的看向半路杀出来的刘光,道:“枢密使,有事么?”
刘光抿了抿嘴唇,实在说不出口,刘觞赶紧跑过来,仗着袖袍宽大,戳了戳刘光,低声道:“阿爹,说啊,快说。”
“其实……”刘光磕磕绊绊的开口,脸色僵硬,哪里还有往日佞臣的风采?
“其实本使是来……来赔不是的。”刘光一张白皙的面皮涨红,破罐子破摔:“前些年本使犯了宫禁,还有赖大将军提点。”
“哦。”郭郁臣看了一眼刘光,只是道:“下次注意便可。”
“你?!”刘光本就耐着性子,听到郭郁臣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瞬间“恼羞成怒”,气得指着郭郁臣的鼻子,纤细的指尖直发抖。
“爹!阿爹!”刘觞连忙拦住刘光,他们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打架的。
郭郁臣不知自己如何惹恼了刘光,似乎很赶时间,大步从刘光身边跨过去道:“若无事,郁臣失陪了。”
说罢,只留给刘光一个巍峨高大的背影。
“他!”刘光更是气,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刘觞连忙拍着后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阿爹不气,大将军只是稍微……稍微耿直了一点儿。”直男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