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让鱼之舟把郭郁臣传来,郭郁臣从夹城回来,立刻前往紫宸殿陛见。
刘觞今日休沐,因此没有必要的工作,便与阿爹刘光一起等在夹城玄武门外,正巧看到郭郁臣被鱼之舟请走,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刘觞道:“怕是天子又有什么花样,阿爹你等等,我去打听打听。”
刘觞平日里就在紫宸殿伺候,自由出入紫宸殿,因此他出入紫宸殿并不会有人注意,刘觞如履平地的进入紫宸殿,果然听见内室有人说话。
他便“鬼鬼祟祟”的趴在紫宸殿内室与外堂链接的户牖上,偷偷朝里看去,虽看的不真切,有一半被屏风挡住了,但也能看到一些子。
李谌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郁臣你升迁神策军指挥使,是不是要置办乔迁宴?朕知你清廉节俭,怕是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置办,这里是钱六十万,你拿去先顶一顶,若是不够……”
“陛下!”
李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郭郁臣打断了。
郭郁臣突然跪在地上,一张英挺深邃的脸面迂腐到了极点,板着唇角道:“郁臣无功不受禄,怎能接受陛下如此多钱财的恩赐呢?”
李谌道:“你就当是朕赊与你的。”
郭郁臣还是不肯接,而且态度十分强硬:“陛下的钱财,乃是国库的钱财,亦是我大唐的钱财,严格意义上来,并非陛下的私人财币,陛下如何能以私人的名义,将钱财赊与郁臣呢?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谌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没有方才那般奶里奶气。
想来也是,李谌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他爹是皇帝,他妈是皇后,从小便是太子,顺风顺水登基成为天子,上辈子吃喝玩乐,纵使重生,也没有谁敢忤逆于他,还说的这般直接,甚至难听。
李谌没想到碰了钉子,刺得手疼,一时间没了耐性,摆了摆手:“罢了,若是改变心意,大可以来紫宸殿寻朕。”
“多谢陛下恩典。”郭郁臣虽这么说,但一点子也没有想要李谌银钱的模样,站起身来直接退了出去。
刘觞在外面听墙根,听了个全面,不由偷笑起来,这小奶狗天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终究不通人情世故,像郭郁臣这样的呆头鹅,必然自尊心极强,怎么可能吃嗟来之食呢?
郭郁臣马上要退出来,刘觞调头就跑,匆忙跑出紫宸殿,刘光在外面等很久了,迎上去道:“如何?”
刘觞偷笑:“放心罢阿爹,小郭那块木头,陛下也啃不动。”
刘光听到这比喻,眼皮直跳。
“阿爹,我想到一个好法子,可以拉拢小郭,这次肯定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刘光眼皮又是一跳,听起来……很危险。
刘觞对他招招手,示意刘光附耳过来,把方才李谌碰壁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光冷笑:“郭郁臣倒是清高,他都敢拂了陛下的面子,你如何能接近?”
刘觞老神在在的道:“天子被拂了颜面,是因着天子触动了小郭的自尊心,我们大可以不往小郭脸上扔钱。”扔钱太浪费了!
“那要如何?”
刘觞神秘一笑:“亲自帮忙置办乔迁宴。”
刘光迷茫:“亲自?”
第二日一早,还未到卯时,正月里的清晨黑压压的。
郭郁臣习惯早起,纵使今日没有朝参,也会寅时起身,习武一番再用早膳。
砰砰砰!
是叩门的声音,还挺急切。
郭郁臣还剑入鞘,将兵器放回武器架上,擦了擦脸上的汗,这般早的天色,不知是谁来叩门。
郭郁臣平日里“性子孤僻”,没什么人会主动上门,他迟疑了一下,以为是来人叩错了门,直到又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这才大步来到破木门边,将门打开。
吱呀——
随着一声门轴粗粝的摩擦,简陋破败的大门被打开,还未看到来人,首先听到“咯咯咯!”“鸭鸭鸭!”的声音。
方才郭郁臣正在练剑,他一个人在家,图了方便,便赤着膀子,虽是正月里,却一身热汗,在濛濛的光线下,汗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倏然滚落。
“哦——”刘觞拉长了声音,赞叹道:“小郭将军,身材真棒!”
郭郁臣听到调侃,猛地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二人:“宣、宣徽使?枢密使?”
门外正是刘觞和他的便宜干爹刘光!
刘觞左手一只鸡,“咯咯咯”的踢着腿,又是一只鸭,“鸭鸭鸭”的扇翅膀,还晃了晃双手,鸡毛与鸭毛齐飞,也不知是鸡毛还是鸭毛,飘到了郭郁臣脸上,郭郁臣“阿嚏”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而刘光则是站在后面一些,黑着脸,板着薄薄的嘴唇,面上虽极是不情愿,但手里拎着一只竹编的筐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樱桃。
“你、你们……”郭郁臣难得打了磕巴,平日里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一张脸,此时有点发呆,露出难得一见的憨厚:“二位这是……?”
刘觞热情的晃了晃活蹦乱跳的鸡鸭,笑眯眯的道:“小郭将军,我们来帮你准备乔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