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属实惊到林大川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眼前这般场面。
这若是匹马、是头牛,哪怕是只犬,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这分明是头老虎啊。
况且这老虎,比他才见时候不知道壮了多少,这样一头野兽,竟然跟在瘦弱的梧哥儿身后,听话的帮着他拉板车。
林白梧见林大川站着,匆忙跑近些,声音掺杂着冷风刮嗓的哑:“阿爹,你咋站着了呢?”
林大川指指他身后:“这虎……”
林白梧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编贝白齿:“阿爹快上来。”
林白梧扶林大川上车,待坐稳后,他走到前头拉起扶手,随着嘎吱一声车响,车轮慢慢滚起,大猫儿动了动耳朵,几步跃到了最前面。
猫儿身上捆缚的麻绳被绷的直直的,它想着自己多使些力气,小雌就能少累点。
夜色将密林笼罩的黑漆漆,山林寂寥。忽然,峪途山又传来兽吼,震得树影摇颤、鬼影重重。
渊啸蓦地停住步子,朝峪途山方向望去。天地广袤,旷野疾风,吹得它长毛乱舞。
渊啸久久未动,身体里野性的血液开始躁动,它想克制住,浪潮却汹涌澎湃,愈克制愈猛烈,它猛然仰起头,朝向峪途山方向长啸而起。
狂风大作,山林的兽吼蓦地停歇,天地间只有渊啸的虎啸声如雷轰鸣。
林白梧呆立住,久久未动,他沉默的看着大猫儿,心口一片泛酸。
他心里隐约清楚,离猫儿要走的日子不远了,它终究是要回归山林、奔于旷野,重新为王的。
许久后,林白梧才收拾了情绪,轻声问道:“是怕怕了吗?那你走我后面嘛。”
渊啸回神转过头,就见林白梧正笑着看过来,一双眼温温柔柔,可以驱散一切阴霾。它贪恋他,如同贪恋春光,因此它迟迟舍不得离去。
林白梧见它不动、也不应,安抚道:“可是吓到了?山里的野兽多不会下山的,莫怕。”
怕?它何时怕过?就算群虎围攻,它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惧意。
可小雌说的那样认真,一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它,让它不由的心口柔软起来,渊啸几步跃过去,伸着头去蹭林白梧。
林白梧腾出一只手挠它毛下巴:“好了好了,回家了,阿爹还等着呢。”
林大川看着他俩亲昵模样,沉声叹了口气,慢慢偏开了头。
比夜里的油灯光更温暖的是夜里的饭香。
赶了这么久的路,林大川直觉得胃里烧的厉害,什么大鱼大肉都难下口,反倒是想吃碗热汤面。
这个好办,林白梧轻快应下,叫上猫儿往灶堂去。
林白梧怕猫儿饿着小肚子,先去给它弄吃食。这么久没有管了,桶里的几尾鱼竟都还活着,虽已不大活泛,但好在没翻肚皮。
林白梧搅了搅水,鱼儿在桶里甩尾,溅出一片水花。
大猫儿见状跟过来,低着头往桶里瞧。
而今的它已经比桶高了,再不像受伤那会儿,还要撑着后腿往上扒。
林白梧蹲它边上,指指水里的游鱼:“吃那条花背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