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刹没有意外:“他们果然在撒谎。乐佑泽是个路过的司机,车子出事了,进了柳树村,然后撞见了什么事,被覃家那个叫常叔的男人杀了。覃家的人却用他的尸体办了葬礼。”
“啊?这么可怕吗?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刹:“在棺材里的时候看见了乐佑泽死前的经历。”
“所以说,真的是在棺材里寻找灵感啊。”
谢刹半阖的眼眸完全睁开:“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个人走得路线并不是回村的路线,是谢刹完全不清楚的方向。
“嘘,不着急,马上就到了。”
谢刹的手指轻轻放在男人的喉结上。
他的手指苍白,对方脖颈的皮肤更加雪似的白。
那个人行走的脚步便停下了,将谢刹放下,回头看来,毫不在意他放在致命地方的手指。
清正温雅的面容一滴汗也没有,就连刘海都没有乱,这个人却看着谢刹说:“看不出来你这么瘦,居然还挺重的。背你可真累啊。”
金丝无框的眼镜,微微上扬的唇角,奢靡低沉的声线,本该让他的气质显得温柔亲切,但那黑栗色蒙着水雾的眼眸过于冷凉,就算微笑也全无温润,只觉得禁欲疏淡和危险。
谢刹乌黑的眼眸安静,一瞬不瞬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黑眼圈,让他看着更不像活人,像个清隽阴郁的人偶:“想现在就动手了吗?”
那个人和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一样,浅淡的微笑都有些恰到矜持的礼貌,栗色眼眸澄澈温雅:“嗯?看到你在棺材里有些不安,怀疑是盗墓团伙内讧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就想找有信号的地方报警来着。”
谢刹面无表情:“……”
那个人连浅淡的笑容也和虞星之不一样,栗色的眼眸柔和,也像是在故作无辜的忍笑:“不是说发现了谋杀吗?前面就是有信号塔的地方了,是想要报警的吧。嗯,去吧。”
谢刹没有动,乌黑的眼眸猫科动物一样幽微,平静地说:“你们是一伙的。”
那个人愈发无辜了,微微抬着下巴,食指扶了一下眼镜,唇角上扬,水汽氤氲的沁凉瞳眸冷凉,又少见的浮现着真切的笑,奢靡的嗓音温和:“并没有跟他们一伙。之所以过来找你,因为当时忘记了回答这句话。这一点很关键,以后要记住了。”
谢刹静静地看着他:“你比他们更危险。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想怎么杀我。”
那个人抿唇微笑,清正温雅的面容上,栗色的眼眸澄澈包容地看着他:“原本我可以完美的以符合你喜好的方式出现的,可谁让你先听见了他们说我坏话呢?那就没办法了,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怀疑的,不如直接坐实了怀疑。”
他脸上清浅的笑容消失,微微抬着下巴,露出精致完美的下颚线,低沉奢靡的声音轻慢随意,用那种幽凉的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着谢刹:“早点离开吧。晚了,说不定你也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这样说。”笑容一点一点再次回到那清正温雅的面容上,忍笑着微微挑眉,无辜又灿然,“符合你的想象了吗?”
谢刹一瞬不瞬盯着他,在乌压压的阴云和四野苍茫阴郁的暗绿里,这个人像是发光一样,有多完美就有多危险。
那样似有若无笑着的眼眸,这样看着竟然也觉得有些熟悉的温柔了。
“虞星之。”
那个人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难以理解的神情像一个谜。
谢刹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摘下他脸上的眼镜。
那个人没有阻止。
拿掉的眼镜后,面前长发栗色眼眸雾霾蓝西装的男人,在眨眼间变成了短发水蓝色眼眸白衬衫的青年。
缓缓弯起的水蓝色的眼眸,浅浅的清澈温柔,被那双眼眸看着像是被包容偏爱着一样。
谢刹:“我一直在找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和你……”
虞星之的手抬起来,指着谢刹的左手边,缓缓眨了下眼,温柔清透的笑容像阳光下濒死消融一样虚妄脆弱,毫无防备的看着谢刹。
谢刹抬起眼,在虞星之身后,站着那个没有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那个人好奇地微微偏着头,唇角高高扬起,沁着水雾的栗色眼眸冷凉,明明毫无笑意,却又笑容灿然。
一个面目模糊线条冷硬的纸人站在虞星之身后,举着一柄锋利雪亮的刀。
“住手!”
……
谢刹猛地睁开眼。
他并没有在棺材里,眼前也没有那个男人,更没有虞星之。
他躺在和梦境里极其相似的山坡上,四周满是绿林。
谢刹站起来,想起刚刚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的画面,最后一幕虞星之手指着的方向。
他看向左手边,向那个方向走去。
低矮茂密的树丛,大朵大朵红色白色的杜鹃花。
早就过了杜鹃花的花季,这里的花却开得盛极,在空旷的山谷里唯美如画。
谢刹往前走的脚步却骤停,呼吸也一窒。
星际人的视力都极好,即便是这样的距离,他也一眼就看见了。
花丛里错落有致的白色,并不是什么杜鹃花,而是一具具发白湮灭的骨骸。
艳红的杜鹃花从半幅小孩头骨的地方长了出来。
谢刹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耳边忽然回响起那个人奢靡低沉的声音,像暗示着什么一样,对覃媛说:“……覃家已经很久没有小姑娘了。我很期待。”
还有那句微不可闻的,谢刹没有听清的呢喃,终于清晰了:“你会让她活下来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