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顾一直心有所思,神情沉淀在某种志在必得的阴沉与狠毒中,或许是他刚才与唐凌演一幕痴心不忘的戏码过于隐忍,堵在情绪之下的负面颜色此刻倾泻而出。
他毕竟是年轻些,心机与盘算尚有忍不住流露的瞬间,但是随着年龄阅历的提高,任何人都会再难看见毒蛇狩猎前,利齿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光芒。
手下意识碰触了一下唐软,指尖与肌肤的火花乍然迸出。
唐软无声抽开自己的身躯,一直认真凝视车窗外的风景,躲缩的身影紧靠向车门,仿佛下一个瞬间会打开后跳出去。
沈顾上车就闻见礼服外套沾了唐凌那种令人作呕的浓郁香水味,恨不能连衣服裤子当场脱掉焚烧。
车窗被过路的树灯花影映出一层莹亮的反光,依稀足以瞥见唐软的面孔很木讷,明亮的眼眸如霜雪欺压的花枝,低垂而沮丧,秾红的嘴唇轻咬,使得下弯的唇角努力保持平衡。
他确实很难受,如果一个凡夫俗子能轻易掌控自己的情绪,也便成了圣人。
沈顾的话音陡起,“我发现你挺喜欢折纸的。”
挑选这类话题作为开端,既容易引发共鸣又不显得突兀。
唐软又侧了脸,连影子都藏起来。
“没那么喜欢,只是闲着无聊。”
沈顾又问,“你叠了五千多枚绿色的三角。”
唐软拗不过他的执意,“我想给妈妈插一个花瓶,她最近常说花艺课搭配的白牡丹、小百合、橘色玫瑰委实好看,可惜找不到偏亮的花瓶称色,我觉得莹绿色的纸瓶特别相合。”
其实何必费工去制作那样一个素洁的纸瓶迎合母亲,到古玩市场或进口商人那里淘两个琉璃彩瓶更加实用,毕竟过几天母亲就会为新的花艺搭配转移注意,而唐软却每天熬四五个小时折出大小分毫不差的三角形,指尖尖磨得红彤彤的,眼神慵懒困倦。
沈顾依旧想象了成品的模样,确实蛮好看的,“你想去专业教育机构学习一下吗?”
“不用了,我脑子不好,白浪费钱的。”甚至笨到连脾气也发不好,分明想哭,还跟某人说了这么多话。
空气里唐凌的气味依稀被冲淡些,沈顾开窗吹散最后残存的余味。
适才缓慢说,“我也不会让你去学那些的......石麒被我安排去做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请其他的护工,以后由你来安排我的衣食住行。”
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肯定。
你,唐软,是有资格靠近我的存在了。
唐软彻底忘记宴会的不快,转身调向丈夫,“我吗?你确定?”
眉眼处的那一点因意外而产生的小喜悦,冥冥中撅住沈顾那颗冰冷的心。
“难道车里还有别人?”
他的手指抬起,抚摸唐软耳廓的边缘,记得发狠时朝对方扔出的花瓶,险些砸破如此乖巧的一层软肉。
如此回忆令沈顾多少后悔怜惜,认罪似的捏了捏开始泛红的部分,耳尖在他的掌心里轻颤。
“晚上回去收拾一下,明早搬来我的卧房。”
沈顾习惯早起,他从小自律,极少有睡懒觉的时候,居然有人会起得比他还早,是一脸喜悦的唐软。
唐软蹑手蹑脚走进卧室,仿佛踏入禁地的羔羊,谨慎得张望沈顾的睡颜,掏出一包消毒湿巾半跪在地上,先把丈夫的轮椅擦得干干净净。
沈顾憋不住道,“轮椅不用你保养,上面的皮质都是意大利进口高级真皮,消毒湿巾富含酒精成分,会导致异常气味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