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被这话迎头一击,想反驳说是妈妈挑的衣服,最终朝沈顾忍住委屈,浅淡回复,“好,知道了,以后再不会穿这样丑的衣服了。”
不知沈顾会作何表情,软软也不想掺合他与唐凌的事情,转身快速离开,或者说像不战而退的败兵,落荒而逃。
沈顾的目光一直刺向他的背脊,令他的伤心成倍增加,唐软只能选择利用自己最擅长的忍耐来应对一切冷漠。
既然你嫌弃我,那我就离开好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令唐软差点从楼梯台阶愣神滑倒,他从未如此大胆的考虑过这样一个离谱的假设。
我只是出门去散散心,不是真的走。
一个更加愚蠢的念头叫他内心重新恢复之前的折磨,但凡他的勇气足够惊人,一定会冲进书房朝唐凌爆呵,叫他滚出自己的家,远离自己的丈夫。
但他的脑袋实在令人惭愧,导致丈夫对他的爱慕与努力视而不见且喜怒无常,只能一遍又一遍得找寻各种继续忍受惆怅的新办法。
无论如何,唐软仍旧出了门,他回房先换身衣服,重新替换身属于自己风格的旧衣服,朴素又寒酸,扔到阴暗的墙角缝隙里绝不会有人发现的一颗小草籽而已。
也没叫司机送他,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着别墅区的整洁街道随意漫步,冬天的风已经逐渐开始带着春天的味道,走了一截路程后,唐软的身体也开始复苏起来,沿街的树桠光秃秃得萎顿,但只要细看总会发现嫩青的叶苗正在破枝而出。
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人一辈子难过,傻子的快乐就是更容易忘却烦恼。
唐软的心情随之稍缓,脚步轻快多了,整个人扑棱着两条手臂简直快要飞起来。
一辆,两辆......逐渐有四五辆奢华的豪车从他身边经过。
沈宅附近还居住许多有钱有权的豪门阔户,只不过各自雇佣了安保守护自家庭院的安全,但物业是由一家公司承保的,定期上门清理生活垃圾,维护绿植等公共设施。
不知道哪一辆车对着唐软的后背打喇叭。
唐软以为自己占了别人的过道,使劲往人行道内侧走。
车主人并不放弃,使劲摁了更多次喇叭,惊扰得灯杆间的雀鸟惊飞阵阵。
唐软赶紧跑起来。
开车的人大约被他惹恼了,一踩油门从他身后不远处滑出,在右转弯严禁停车的角落逼停傻乎乎逃跑的唐软。
沈慎言从车窗朝他微笑道,“在被警察通缉吗?跑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连头都不敢回?”
原来是小叔叔。
唐软带着毛茸茸的耳套,用红色的围巾围起脖子,双手是一副蓬松如兔爪的棉厚手套,整个人软绵绵像个团子,不好意思拨动挂在脖子上的手套绳,“对不起,我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
一串雾白状水汽从肉红的唇间吐露,连字音都带着惹人怜爱的潮湿。
“那怎么可能呢?”沈慎言也没说自己又跑来哥嫂家做什么,只朝唐软眼神示意,“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唐软连连摆手,“我就是......随便转转......”
沈慎言却没有饶他的意思,持续热情洋溢,“没事,正好顺路的事情而已。”又说,“你瞧,我为了拉你上车,不小心停在禁停区,估计要罚二百扣三分。”
唐软被他说怕了,赶紧小跑登上车,抱歉的态度诚恳至极。
沈慎言完全不在乎那点违章扣分,绅士地替唐软系好安全带,他的面颊离软软贴得略近,鼻尖几乎要蹭到唐软的胸口。
而后撤离,亲切问,“想去哪里?”
唐软其实自己都没想好,又怕连累小叔叔继续被扣分,只说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小声道,“游乐园......”
沈慎言笑意肆意,“那没问题呀。”
驱动车子往天城最好的游乐园驶去,除了途中用手机通知秘书预定两张游乐园VIP的通票,其余时间不断与唐软找话题聊天。
唯独没有一句提到沈顾。
这令唐软逐渐放松。
两人真站到游乐园的入口处,唐软才又怯懦起来,他都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居然说要到游乐园来玩,会不会暴露出智商不高的缺陷呀?
索性沈慎言极有眼色,示意唐软去观察周围还有五六十岁的外地游客,宽慰道,“快乐的事从来不分年龄大小,何况我比你还大十二岁,也喜欢游乐园这般热闹的场所。”
唐软发现他真会说话,不像那种一本正经教育晚辈的同龄人,由衷感受到亲切自然,即使现在找借口跟小叔叔说谢谢再见也完全不能张口。
十分钟后。
唐软的忧虑很快就被游乐园里人声鼎沸的喧闹吵得抛到九霄云外。
他喜欢游乐园。
孤儿院只有在每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会带着所有的小朋友进来玩一次,但是不可能玩全部项目,只能选择一项内容,所以他每年雷打不动会选择固定一种。
抱抱熊。
在有限的五分钟里,抱抱熊会亲切地搂住每一个孩子,与他们亲密合影留念,唐软总会站在最后,认真地去迎接临别的一次拥抱,即使后来他知道那套毛茸茸的皮囊里钻着满腹牢骚的工作人员,但是抱住他的熊爪充满力量,使他温暖。
我想让人予我温暖。
即使他已经在努力朝这个世界释放自己的全部热度。
沈慎言虽说年过三十不适合激烈的儿童类运动,但只要唐软眼睛露出渴望光泽的瞬间,就会跟着唐软一起玩。
云霄飞车、大摆钟、极限三十秒......
软软中间吐了一次。
沈慎言带他去休息间稍微缓了缓精神,其中一直拿捏着最得体的距离,不叫唐软尴尬拒绝,但也随时能与唐软并行。
唐软冥冥中对他放松戒备,真像面对自己家的长辈一般与对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