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多的拥有，早就被摧毁殆尽，而唯一的期望，又在一月前被文帝撕得粉碎。

“是啊。”她轻声道，“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她如今只拥有一条性命，自然要好好使用。

少女面色越发苍白，但那双仿佛蕴着一泓秋水的黑眸，却越发明亮，仿佛火炬，熊熊燃烧。

清思没有察觉到清谣的决意，只看见她额头流出的更多冷汗，让那张美丽脸蛋失色了些。

但就在此时，她发现清谣目光忽然越过她，紧张射向了宫门外！

而宫门外更是响起一阵惊恐低呼。礼官竭力大声地唱名，却因暗含的畏惧而破音。

整座宫殿的烛火都在瞬间摇曳，因为骤然降临的威压，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宫殿内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或敬畏或警惕地望向宫门外。

清谣也看见了它。

她恰恰望见那双深邃漠然的金色兽眸。

这是匹高傲冰冷的银色巨狼，银白毛发犹如丝滑匹练，身形矫健流畅，肌肉线条随着它的行走缓缓起伏，没有人会怀疑蛰伏在它体内的强悍力量。

它进入大殿的瞬间，刀子般的霜雪寒风降临。

清谣听见，身旁七公主的声音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而清谣自己也顾不上清思的表现了，因为在巨兽灵压降下的瞬间，她的心脏已然紧张到揪痛，心跳急促，她甚至害怕会被妖皇洞察到。

好在她并非孤例，全场都鸦雀无声，惊慌无比。

唯有随着它的逐渐走近，妖族士兵纷纷跪下行礼，铠甲发出肃杀之声。大夏君臣尴尬地站在原处，不过随着大宗师膝盖一软，深深匍匐，其他人也就纷纷跪地行礼了。

——即使他是狼形。

这场和谈，渊辞甚至不愿化作人形。高傲怠慢，可见一斑。

渊辞从容自宫外踱步进来，清谣也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的模样，额心生有残月印记，灿金兽瞳越发显得幽深。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冷漠地走上皇位坐下。

几乎没有人敢抬眼看渊辞，除了清谣。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渊辞的一举一动……那是她筹谋一月的目标，是她能够含笑九泉的原点……她不能害怕。

巨大的银狼怎么了，尾巴不是蓬松挺可爱的么？多像她的小白。

清谣努力寻找可以让自己放松的细节。

比如渊辞坐下的姿态。这里不太像小白了，过于霸气。

她在内心默默点评，舒缓自己的心情，并以过去警醒自己。

她除了性命，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能怕！

场上，妖皇及他的妖鬼统领与大夏君臣的对峙还未继续。

妖鬼修为低的难以化人形，样貌奇形怪状暂且不提，妖皇本尊却绝对可以做到。

只是到了此时，渊辞仍然没有化作人形的意愿，打定主意羞辱。

堂堂大夏上国，在过去数百年的记载中，所谓妖族连蛮夷都称不上，甚至干脆蔑称为牲畜。人类杀一妖族，不过是屠宰畜生罢了。

可叹骨头硬的主战派都被大夏皇帝先前杀死，或者负气离开朝堂，此刻自然没谁敢提出抗议。

礼部尚书主动出列，恭敬地向渊辞行礼，准备颂念请降书。

结果皇帝清松瞅他一眼，居然横下心，将尚书挤开，亲自颂念。

“臣松斗胆上书，承蒙陛下恩遇，避开大灾，臣愿作为您的藩属，我夏朝子民，也将世代遵守臣节。自今日起，每逢陛下诞辰年节，臣都将奉上灵宝珍奇，布帛美姬为您朝贺。如违此誓，明神是殛！”

奴颜婢膝的乞降书，听得妖族大开眼界，部分尚有些尊严的大夏臣子，则暗暗掩面。

清谣看见，身旁的几位公主郡主，也因皇帝的无耻行为而气到颤抖垂泣。

银狼轻嗤。

散漫冷淡的态度，令文帝心中一个激灵。

“冒昧求陛下示意？”他恭敬询问。

“你很诚恳，但你的臣子似乎并不这么想。”

银狼张口，声音低沉，透着些许戏谑：“此刻，大殿之上正有刺客，对本尊杀意昂然。”

“刺客？”

“护驾！”

“大胆……”

场上顿时响起骚动，负责护卫的妖怪统领立即起身，警觉威严的环顾大殿上下，搜寻可能的刺客。

清谣心里重重一颤，她万万没想到，渊辞居然连杀意都能察觉到。

“不驯之民，自当惩罚。”

渊辞淡淡道。

清松噤若寒蝉，他知道这句话指向的不是任何人，而是整个夏国。

巨兽自御座上站起，金眸锁定了角落的人群。

清谣通体冰冷，僵硬在原处，她攥紧了手中金钗，思忖是否还有机会拼死一搏。

在她思索时，其他人已纷纷瘫倒行礼，嘴唇颤抖，含糊发不出声音。

不行，拼了！

快速抉择后，清谣还是决定拼了，她学着其他人匍匐行礼，暗自蓄力，静待时机恰当时暴起。

银狼王者目光淡漠扫过战栗的人群。

威严、冰冷、美丽。

凡他所过之处，众人皆匍匐垂首。

直到——

啪。

那蓬松丝滑的雪色长尾陡然绷紧。

啪！

尾巴尖尖抬起，直冲某个方向。

没人注意到妖皇身上发生的小小意外，除了他自己。

银狼面庞上浮现少许波动。

尾巴……不受控制了？

他试图控制这自己翘起的尾巴，令它威严的垂下。

可那倔强的尾巴尖尖，就像指南针般，欢快地来回摇摆，最后直直指向角落的某处，并左右摇晃。

渊辞：？？

这成何体统！

堂堂银狼，如何能像狗般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