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到秦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张携秋才转过身,悄然离开。
他将完全冷却的夜宵扔进街边垃圾桶里,又回头朝秦意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如果他能更沉住气一点,更成熟一点……不要像刚才那样,不要像过往无数次那样,突然的发难,把气氛搞得一团糟……
他大概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张携秋有些可惜地想……明明他还蛮喜欢这个新来的转学生的。
……
十分钟之后,张携秋黑着脸沿街道闷头快步往秦意家小区走,一边走一边尴尬又烦躁地给她打电话。
滴声响了五下秦意才姗姗来迟地接听:“喂?”
“喂,”张携秋尬得头皮发麻,拿手捂住了眼睛,“你的画册还在我这。”
秦意的语气倒是听不出半点不自然,轻快地问:“啊?你怎么又忘了还我。”
“你也没记得问我要啊?”张携秋头疼地捏捏眉心:“我这次是真忘了。”
“所以上次确实是假忘了?”
“……”张携秋脚步一顿,欲盖弥彰地为自己申辩,“上次也是真的。”
愉悦的笑声通过电流抵达耳畔,透明无形的隔膜陡然在此刻碎裂,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呼吸间都是清冽的气息。他听见衣物的摩擦声,秦意似乎是在沙发上换了个坐姿:“好吧好吧……你现在在哪?”
张携秋环视四周,报了个位置。
“那么远?”
“远吗?”
“远啊……哎呀,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门,画册就先放你那吧。下次再给我。”
“那我明天……”
“那么重的东西,背来背去你不累吗?……这样吧,周末,你直接从家带过来。”
“……行。”
“Ok,那就这么决定了,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秦意有些好笑地放下手机。她自然是听到了夜宵摊上张携秋警告的那句话,而且听得很清楚——
“你最好什么都别问”。
不问就问咯,反正她也没兴趣了解。
……
之后的大半个月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秦意命中注定和画册无缘,每个周末她都有或大或小的事情没办法和张携秋碰面,还书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第一周是她周五刚下课,直接就在校门口被外公外婆运回了乡下,当天发了她在草棚里喂兔子的朋友圈。一窝两周大的小白兔子,萌得林汐差点把赞点穿。
第二周是秦意舅舅临时起意来接她去游乐园,张携秋打电话来问的时候,秦意人已经在200公里外,正拿着气球戴着花里胡哨的头箍和表妹一起排过山车。
第三周是……周日到下周一月考,林汐大清早就哭着把她拖进了图书馆。
“这次要是数学再不及格,一定会被妈妈骂死,好秦意,好妹妹,大慈大悲的秦意妹妹,你就救救我吧。”秦意惟妙惟肖地模仿完林汐的口吻,然后将最后一点花卷吃掉,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懒洋洋地靠在扶栏上打了个哈欠。
“……”这三周以来,张携秋宛若一名凄凉哀怨的少妇,每到周末就殷切地拨去数个催促电话,痴情地等候秦意这个渣男幡然醒悟来翻他的牌子。前两个理由也就算了,属于不可抗力,但这周被林汐拉到图书馆这个理由他完全不能忍。
到底林汐(的成绩)重要还是他(的书)重要?!
半小时之后,张携秋怒气冲冲地杀到图书馆,就发现座位上除了秦意和林汐以外,王楫居然也在。走上前一问,王楫和她们居然还是在图书馆偶遇,干脆就坐一起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属于图书馆内部的咖啡厅,允许小声交流。林汐在写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王楫在复习和做课外习题,秦意在……搭积木,据说是舅舅送的礼物,成品是一架钢琴。
张携秋闷声不吭地占了王楫隔壁靠窗的座位……像模像样地从包里掏出崭新的课本和空白的作业,候鸟筑巢一样仔细地搭建,再压了压,随后趴在上面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上午十点左右,他才正式苏醒,迷迷糊糊地趴在桌面上看秦意给林汐讲题。
十道里面错了四道,还有两道连答案都没有。
听谈话内容,秦意正在教林汐连C点和H点之间的辅助线,然后她在草稿纸上答案都已经推出来了,林汐还满脸茫然地停留在辅助线连完的第二步。
秦意无奈地问:“是哪里没听懂?”
“呃……哪里都没听懂。”
“……”
王楫抬了下眸,拾起铅笔在几何图形上轻轻勾了另一条线。
秦意只消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迟疑道:“可是这个法子有点蠢……”
王楫:“不用蠢方法这个蠢人听不懂。”
林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