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深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关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

他扶了扶眼镜，才勉强看清了墙壁上的挂钟。

上面的指针停留在了三点二十八分。

实验室里满目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试剂瓶和喷溅的血迹。

有丧尸的，也有人类的。

肖深蔚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才恍惚间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被丧尸给咬了。

彼时他正在给那个味道很好闻的alpha清理创口，为了避免他被病毒感染，肖深蔚把实验室里最后一支抗毒血清打进了那个alpha身体里……

然后呢？

肖深蔚歪着头想了想。

哦，然后丧尸来了。

这个小型庇护区在被丧尸群围困了十八天后终于覆灭了。

几个高级丧尸闯进了这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聚焦在了躺在手术台上，一身血迹还昏迷不醒的alpha身上。

重伤让那个家伙的信息素失去了控制，连肖深蔚这个beta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更何况是嗅觉得到了极大改造的丧尸。

毫无疑问的是，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可以让那些丧尸们陷入疯狂，更别说那个人那种优质alpha。

说起来，其实肖深蔚本来没打算献身出去，用自己单薄的肉丨体给那个家伙挡丧尸来着。

然而老天爷大概压根没打算放过他。

肖深蔚脚下被倒伏的仪器绊了一跤，扑在了那个alpha身上……

没有然后了，其他的细节肖深蔚不想去回忆，他只记得很疼。

他抱紧了身下的那个alpha，呼吸间全是那个家伙令人着迷的信息素味道。

反正活不了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过，这个家伙身上的冰薄荷味儿真的很迷人。

极具侵略性的alpha们很少有这种温和而清冽的味道。

但是这种死法……

真是太难看了啊。

肖深蔚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他隐约听到了枪声，然后他感觉到身下的alpha动了动。

大概是一周前发去省城的求救信号终于成功带来了援军。

然而这些都与肖深蔚无关了，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他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我为什么还活着？

肖深蔚看着苍白的手指，轻轻用力。

用力——

用……

……

？？？

我的手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僵硬？？？？

肖深蔚看着自己明显变得苍白了许多，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脑子里一懵。

然后他拖着同样僵硬得像是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一般得身体，一步一步挪进了洗漱间。

透过墙壁上已经破裂的镜子，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面无血色，唇色苍白。

身上的白大褂上还染着鲜红的血迹——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那个alpha身上的。

他摸了摸脖颈上蔓延出来的几簇青绿色的细小脉络，又凑近镜子，看到了自己的瞳仁。

茶褐色的虹膜深处泛着些隐晦的翠色，边缘一圈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血色红环。

肖深蔚想到了先前在省城时有幸解剖过的那头高级丧尸。

那是一头由高品质alpha转化来的家伙，速度奇快无比，攻击力惊人，甚至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省城派出三支小队才合力将其绞杀。

当然，收获也是惊人的。

那个家伙已经结晶的腺体足以配置出二十支抗毒血清。

他的眼睛，除了因为失去了神智而显得极为空洞以外，跟肖深蔚此时的状态的一模一样。

肖深蔚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白。

他张开了嘴，原本整整齐齐的牙齿间突出了四颗尖利的犬齿。

转过身，背后的衣服破开了一个露出半个脊背的大洞，已经被自己的血迹浸透了。

然而他的背上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灵敏了数倍的嗅觉和扩大的数倍的感知觉让他可以轻易地判断出周围三百米范围内还有几头丧尸。

身体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指甲尖利得可以轻易划开陶瓷质的洗手台。

这一切都让肖深蔚脑海中的猜测得到验证。

直到他翻出藏在试验台底下暗柜里的零食，面对昔日最喜欢的香香软软的小面包和辣条泡面火腿鸭脖，却提不起任何食欲的时候，肖深蔚终于接受了现实。

他变成了一头丧尸。

或许还是一头高级丧尸——别的beta转化的普通丧尸可没有如此恐怖的指甲，更不可能还保有思维。

实际上自从丧末时代降临的三年来，从未发生过丧尸还保有人类理智的先例。

并且与其他皮肤灰黢黢，浑身长绿毛，身上散发着异味还烂牙秃头的丧尸相比，肖深蔚除了皮肤苍白，瞳仁微微变色以外，外表看上去几乎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忽略他脖颈和手腕内侧那些还算是比较显眼的青色脉络的话。

肖深蔚回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同生前一样俊秀的脸，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