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有说什么吗?”中原中也疑惑地问。
他有点不信邪,重新说了一遍。
但中原中也依旧一副疑惑的表情,和刚刚没有半分区别。
连围观的其他人也是困惑地看着他。
太宰治察觉到了什么,他皱紧眉,将自己西装口袋里的纸拿出来,但当他看见纸也跟着他一起慢慢消散后停止了这个动作。
他开口问:“有没有纸和笔能借我一下?”
沢田纲吉望向狱寺隼人,他是几个人中唯一带着书包的人。
狱寺隼人对这个十年后的太宰治更加警惕,但沢田纲吉想借,他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地从包里拿出纸笔给太宰。
“谢谢。”太宰那张魔魅黑暗的脸似乎因为逐渐消散而变得苍白,但他的眼底爆发出如光的执着和反抗命运般的决绝。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太宰惊人的美丽。
狱寺隼人后退一步,耳根红了,不敢去看太宰。
而太宰在拿到纸张的一瞬间就直接垫着身后粗糙而凹凸不平的树干写了起来。
『织田作。』
『■■■。』
在字迹写出的一瞬间,纸张重新变得光滑白皙,仿佛从未有人在上面写过字。而其他看着这边的人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这件事是不被允许的。
他察觉到了。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他不停地写着,但每划出一笔,那一笔就跟着消散。
『他会死。』
『救救他。』
『拜托了。』
笔划在纸张上发出疯狂的刷刷声,但那些字体消失得很快,连划破纸张的痕迹也跟着一起消失。
使十年后的太宰治拯救了自己所在世界里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织田作后让他来到异世界却让他无力痛苦地发现自己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织田作,这究竟是世界最后的怜爱亦或是恶意呢?
太宰视线已经模糊,听得到自己渐渐变得无力的心脏声。
他意识到扭曲的空间和空间时间差异已经渐渐消失,而他这个本应死去之人也需要彻底消失了。
在最后,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他拿出十年前的太宰治被交换时掉落在地面的手机,直接拨打了藏在最后的那个号码。
嘟。
嘟。
嘟。
电话铃发出响声,他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也正是因此听力更为敏锐了。
恍惚间,他甚至产生了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从未出来过,仍旧是那个在实验室里的怪物的幻象。
他想着要是织田作之助没接怎么办,要是他刚好有任务要做怎么办,要是他刚好和孩子们在玩没注意收集怎么办?
他想了很多很多,在手机被接通的那一瞬间却发不出声音。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声,以及越发绞痛的心脏。
“怎么了?太宰。”
织田作之助说。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而有些担忧,和他所在的世界里敌视他的织田作之助不同。
他是...真正意义上听到织田作以这样温和的语气以『挚友』的身份担心他。
“织田作。”最终,他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嗯。”男人回应道。
“织田作。”不停地、不停地喊。
“嗯。”
“织田作。”
“我在。”
不管这是世界最后的怜爱亦或是恶意也好,太宰仍旧在这扭曲的旋涡中寻求到了最后的一丝温度。
哪怕他即将彻底消失于世间,只要想到他守护住了唯一存在织田作之助的世界,织田作之助也终于实现他的梦想,作为作家活下去。太宰治就能露出心满意足又骄傲的笑容。
哪怕无法阻止这个世界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他也仅仅只是希望这个永恒的时刻里织田作之助能够回应他。
曾经,有人这么问他。
“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拼命地计算欺骗整个世界?甚至不惜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他的回答是,“为了某个能在这唯一的世界中写着小说的人。”
那个人并不是太宰的爱人,甚至于在他的世界里连友人都不是。
但是——
——他比死亡与爱更深刻。
“啪。”
手机凭空掉落于地面。十年前的太宰治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
奇怪,刚刚那是...
沢田纲吉教育起蓝波:“蓝波,都说了不要乱扔东西啦!咦?你的十年火箭筒是什么时候扔出去的?不过幸好没砸中人...”
在最后的最后,彻底消失的某个世界的某个男人,再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