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看着那些男人就觉得恶心,直接一把就将小妾拖抱起来送到里间去了。
刚说要帮忙的男人们悻悻然,抬眼看着棺材,大概是心虚,便在其他妇女的调侃中强趁着面皮解释:“我们真的只是好心,你们怎么就不信?”
来吊唁的人之中,正好有一个远房亲戚是大夫,正妻就客客气气地过去请他进去给小妾看看怎么样了,结果一看不得了,小妾居然怀孕了。
这一下来吃酒的人都惊了,纷纷说这是大喜事啊,秀才虽然命短,但是临死前好歹把香火给流传了下来。方才还说小妾是丧门星要把他浸猪笼的人们顿时又夸起她是个福星来。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躺在床上的小妾悠悠然睁开眼皮,当她注意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偏房后,顿时慌忙着想要下床离开,结果还没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正妻瞧着她这柔弱的身子骨,便将试图再次挣扎着起床的小妾按回了床上,淡淡道:“你怀孕了,有一个月了,大夫让你好好躺着休息,今天开始,你不用守灵了,这些事情我来操持。”
“我怀孕了?”小妾有些不相信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眼里带着懵懂的惊讶,最后变成了惊喜。
正妻瞧着她那张脸上带着的一点天真,心里估摸着这小妾的年纪应该也不大。
得知小妾怀孕之后,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感到不舒服吗?或许是有一点,或许没有,她说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小妾怀了孕,就绝不会有人再说要将她浸猪笼这种话了。
就在正妻看着小妾喜悦的脸庞发怔的时候,房门口被敲了敲,一个三十来说的汉子对着她喊道:“妹,你出来一下。”
正妻在走神,一时没听到,她哥哥连喊了三声她才听见,便站起身走到门口,低声问:“干什么?”
她哥哥拉住了她的手臂:“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小妾看到他们兄妹两个出去了,不知为什么有点心慌,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起身下床。
出去时有很多人,见她便纷纷露出笑脸,说她有福气,这时候能怀上,有些人还想拉着她聊天,但是都被小妾惊恐地躲开了。
她估摸着正妻和她哥哥应该是去院子外面找了一处清净的角落里在商量事情。
她出了大门之后,左顾右盼,最后往院子另一侧的围墙走过去看看,才走到转角,还没看到人,她就听到正妻与她哥哥谈话的声音。
“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先把秀才埋了。”正妻的回答显然有点避重就轻。
“我是说秀才埋了之后呢?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打算?那小贱人怀孕了,你没看到她刚才开心那样子?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她才是地地道道的秀才家的人,而你,总有一天,你才会是这个家的外人。”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小妾还敢在我面前造反不成?别说有你们了,到时候看我抽不死她。”
小妾偷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抖了抖身子,心里担心自己偷听被发现后正妻生气,但是想到这事关自己今后,便忍耐住心里的害怕继续偷听。
她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就把话明说了吧,等埋完了秀才,收拾行李嫁妆跟我回家,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和爹娘再给你找一个嫁了,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改嫁?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秀才还尸骨未寒,哥哥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你就不怕秀才晚上找你?”
“可拉倒吧,他生前都不敢和我多说几句,死了要是敢来找我,我反倒敬佩他是个鬼雄,再说了,他有什么脸来找我,死了都没能让你怀上,反倒让那个小贱人有了种。”
“……大哥你说话留点口德。”
“你就说你回不回家,今后等那小贱人生下个儿子,你说说你在这个家算什么?看着她们母慈子孝,哦,你在旁边心里巴望着等你老了,她儿子能够大发慈悲给你养老?妹,你告诉我你心里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有什么不行?反正就算她生了儿子,也是妾,就算是按照规矩来说,我才是那孩子的亲娘?”
“妹,你可长点心吧,你以为咱们是什么大户人家,还有那么多规矩要守?我告诉你,这天下孩子就只认一个娘,那就是生他的亲娘。况且,如果你以后想指望她儿子养老,到时候你对她不舒服了,难道敢动辄打骂她?你是不是要讨好她们娘俩?看她们的脸色行事?做什么事情都生怕惹她们不高兴?那到时候究竟你是大的还是她是大的?指不定还会有人背后笑话你。”
正妻听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那种低三下四人,但是我也敢断定,就她那样的,这座山都翻不过去,难道还能翻过天去?”
“你好好考虑清楚吧,重新改嫁一个,就算不能再找一个秀才这样读过书的,但是也好过你在这里守活寡。改嫁之后,自己生一个孩子自己养,也不怕孩子以后敢不认你,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照应着,夫家也不敢欺负你,你的日子难道会不好过?”
正妻不说话了,小妾觉得她应该是被说动了,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假如今后这个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压迫自己的人要离开了的开心,而是恐慌害怕。